从欧洲哲学走向世界哲学 在《哲学自传》中,雅斯贝尔斯描述了他是怎样越发清楚地意识到,他 与自身的哲学世界史有关联’欧洲哲学怎样濒于终结,以至于必须借助于一种世 界哲学(Welt-philosophie〉来取而代之。对于他来说,自从30年代他从事中国哲 学研究以来,这种意识就已经变得不言而喻、无可置疑。他用令人印象深刻的隐 喻概括了这一确信我们是从欧洲哲学的晚霞出发,穿过我们这个时代的黎明而走 向世界哲学的曙光。”然而,这一未来的世界哲学在雅斯贝尔斯着作的任何地方都 不很明确。世界哲学在任何地方都描述得不很具体,毋宁说,世界哲学指明尚需 发现自身形态的某种未来的任务。拟定世界哲学的任务超越了单个个人的可能性。
“我们所有的个人都停留在这条路上。”但是,即使是世界哲学的未来形态也是我 们所不熟悉的,因此,对于世界哲学,我们只能较详细地规定其理念。雅斯贝尔 斯不是谈论世界哲学本身,而是谈论世界哲学理念,不是谈论某种已知的世界哲 学,而是谈论不可避免地即将到来的世界哲学。
尽管我们没有未来哲学理念的任何详细解释,但是,从雅斯贝尔斯的 未来哲学规划中,仍可找到好多这方面的论述,从这些论述中,我们不难觉察到 未来的世界哲学乃是雅斯贝尔斯后期哲学思维活动的核心关注所在。这方面,最 明确的表述见之于他自己撰写的《讣告》中,这是—份只有一页半文字的简短文 献,宣读于1969年3月4日巴塞尔圣马丁教堂公众纪念会上。从这份讣告的最后一 段话中,我们可以发现卡尔雅斯贝尔斯的遗it:“在巴塞尔,在欧洲传统中,在自由中, 作为客人他发现了一所宁静的避难所,这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最后的馈赠。在那些 年代,他全力以赴,继续致力于他的无法完成的哲学工作,关于这项工作,他猜测多 于了解,他不是占有性地而是尝试性地想要参与我们时代的任务,即从欧洲哲学 的终结中发现通向一门未来哲学的道路。”这一哲学的“时代任务”旨在克服“欧洲中心论”的视野,采取一种超然 于特定的宗教、文化或意识形态观点的立场。对于雅斯贝尔斯来说,这是不言而 喻的,即如果人们逐字理解这种要求,那是十分幼稚可笑的。因为哲学思维彻头彻 尾是历史的,并且与自身的来源是不可分割地固结在一起的。但是,一旦人们审 视自身的方位束缚性,一旦开放可能方位的全体,他们就开启人类伟大空间的洞 察力。因此,雅斯贝尔斯解释说:未来的世界哲学理念“只有在开放性中才对全体是 真实的”,借助于这种开放性(Offenheit),全体在“重新照明的一切根源的发展过 程”中,在与一切根源的相遇中显现出来。因此,某种“未来全球范围的哲学”将提供 一种独一无二的空间,从中每一种特有的哲学思维活动都不仅意识到自身特有的 历史性,而且也意识到人类历史性之中某一自身的位置。
世界哲学是一种新的思维尝试。在这种思维中,引人一种全方位的开 放性,而这种开放性使得非欧洲的哲学思维活动的根源得到一体化。在“世界哲 学”中,“世界”一词标明人类互相理解的空间向度。世界哲学开启人类思维的某 种共同的空间,并开启过去和当下的一切思维。在这种无拘无束的时空向度中, 哲学发现自身的位置。这种世界哲学的统一不是被理解为封闭的统一,从而不是 被理解为某一全体的统一。世界哲学范围的思维停留在“开放的视域”中的思维上, 因为只有这样一种普遍思维才能使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交往成为可能。理查德韦塞 尔所表述的话涉及这样“一种哲学思维活动:在效劳世界统一的使命中,这种哲学 思维活动采取一种示范性的、指导性的态度,这就是说,世界统一不是强迫命令 性的,相反,这种统一是为人亲历的、游玩的、游遍的,而且,这种统一中的众多是 不可避免的”。
雅斯贝尔斯的未来世界哲学理念与自身“世界哲学史”的庞大规划直 接地联系在一起。在他关于这一规划的遗稿中,时常出现这一哲学思维活动的永 恒统一的标志,即永恒哲学(philosophiaperennis)概念。然而,在世界哲学概念 的所有近邻中,其理念全都为永恒哲学所划定。
哲学世界史与世界哲学卡尔·雅斯贝尔斯关于“哲学世界史”(“Wehge-schichtderPhilosophie") 的庞大规划乃是自身变化了的哲学史要求的表达方式。这是史无前例的尝试,即 从人类全体范围中观察哲学史,并把哲学史带人“现实世界的广度中”。雅斯贝尔 斯斥责哲学,因为哲学限于狭隘的西方视野,仅仅满足于根据古代、中世纪和现 代的区分来处理哲学史。因此,哲学史未能把握自身的“任务”。哲学史即是一个 全体,因而我们必须从世界史关系中看待哲学史。
在哲学的世界史统一中去把握哲学基本思维,这是适当的,而这一点 “对于普遍交往,甚至对于每一个个别地、具体地临近地理解的真理都是必不可 少的。”在他的鸿篇E着《伟大的哲学家们》中,他这样阐述说:在历史扩展为普遍 史的那个时代里,“在历史不再是一部封闭的西方历史中的主观臆测的世界史” 里,哲学世界史的撰写也必须加以改变。这一阐述恰恰指明了哲学世界史的方向 但是,谁从事哲学思维活动,谁就制造一幅伟大精英王国的全体M像。任何人都不 能以自身的规模和广度来确定这座王国的现实。”每一种个别的哲学都深深埋进 人类的普遍史中,并且形成全体的一部分。雅斯贝尔斯形象地表达了这一点:“对 于我们来说,哲学的传承犹如一片汪洋大海,按照规模和深度,这片海洋是不可测 量的、不可测定的。” 哲学世界史是普遍的,因为它同样投人从事哲学思维活动的人们的那 个最遥远、最陌生的文化圈子之中。世界哲学就这样逼近全体这一可能方位。世 界哲学是历史的,作为精英王国(ReichederGister)的这个历史对象正是迄今哲学 思维的那个包罗万象的全体。由此出发,可以表现哲学如何历史地显现在不同的 历史境况之中。这样,哲学世界史造成思维中的“无限的开放性”,勾勒最大可能的 空间,借助这种至大无外的空间,每一种文化都处于自身独特的哲学思维活动之 中。哲学世界史对于可称作哲学的一切东西都是开放的。
在哲学世界史中,并不存在作为秩序原则的年代学。雅斯贝尔斯的《伟 大的哲学家们》提供了关于哲学思想家伟大人格的一种非历史的编组。正如他自 己所描述的一样,这部着作涉及一种典型的编组:“这种编组横越时代的文化,在 作品中明确强调人格形象的本质。”然而,这种编组不可误解为最终有效的划分。如果这种编组成为“某种一劳永逸的东西,或者想要仅仅根据理念来加以划分”,那 么这种编组就是错误的、虚假的。“因为作为超越了历史的思想家,每一个伟大 的哲学家都凸出于历史之上。” 雅斯贝尔斯“世界哲学”的规划应包括“无限开放性”之中可思考的视 域,并且应指出某种思维形式还不是思维本身,而仅仅是思维的一部分。作为“思维 形式的世界史”,哲学史应使我们认识到思维的“众多”(Vielheit)。在与哲学世界 史的争论中,我们意识到我们人的存在和我们自身。这一点是以获取(Aneignung) 为前提的。没有这种获取,哲学史就停留在某种过去事实的知识上正是在获取的 实现中,发生自我唤醒和自我理解。于是,单纯的对象性过程转变成生存的过程, 陌生的东西转变成特有的东西,过去的东西和单纯的东西转变成当下的和永恒的 东西。从被动的观看转而准备积极的生存。” 就像雅斯贝尔斯根据自身的理念所拟定的一样,哲学世界史不可理解 为仅仅关涉唯一的、统一的、包罗万象的真理,相反,世界哲学史开启思维可能性 的多重空间,在这种多重空间中,我们遇见作为人的我们。借助于这一“哲学世 界史”的理念,如今“未来世界哲学理念”处在某种一体化的关系之中。世界哲学 求助于一切思维形式,并在众多哲学传统中,尝试一种“共同的起始点”,从中找到 哲学的统一。对于实现世界哲学而言,对于普遍交往(universalerKommunikation) 的可能性而言,哲学世界史是一个根本前提。与此同时,世界哲学需要通过某一 哲学世界史得到补充、支撑。通过仔细斟酌永恒哲学概念,雅斯贝尔斯展开了这 一理念。在关于《哲学世界史》的着作中,雅斯贝尔斯从使用“世界哲学”概念转 而使用传统的“永恒哲学”概念。
世界哲学与永恒哲学 所谓“永恒哲学”是对于这样一种狭隘思维的克服,对于这种思维来说, 真理就是由时代构成的真理。恰恰相反,永恒哲学对真理的观察并不依赖于时代、 文化和特殊境况,这就是说,永恒哲学把真理当做无条件的。这种“时代的消除” 意味着作为年代学的历史的克服。即使哲学家们处在“时代之中”,他们也超出时代并越过时代而谈论真理。哲学家们是通过时代的显现(Erscheimmg)来与时代 固结在一起的,但是,他们通过塑造时代精神而超越自身时代的精神,因此,哲学家 们作用于一切时代。
永恒哲学并非独断的、排他性的哲学真理,即不是唯一占有的、唯一 可供自身使用的哲学真理,更不是唯一能够为自身提出要求的哲学真理,相反, 永恒哲学无处不在,并且生气勃勃地、切合实际地从事哲学思维活动。永恒哲学 蕴涵着“最深刻的历史视野”,在一切历史中,这一视野都借助于敞开了的理性 (Vermmft)认识到根源性。
雅斯贝尔斯借助于自身的永恒哲学概念反对从年代学角度整理哲学 或把哲学理解为文献学发展的那种观察方式。因为“伟大的哲学家们是在这样一 种特殊的空间中遇见我们的,在这个空间中,三千年独一无二的当下仿佛作为同 时代人对我们说话,因此,这些人同样作用于永久的人的任务”。永恒哲学使“共 同性”(Gemein-samkeit)充分展现出来,在这种共同性中最遥远的东西得以相互联 系在一起,中国与西方、2500年前的思想家与当下的思想家得以结合在一起”。
这些思想家们把所有哲学中,恒久不变的历史的、文化的内核标明为“永恒哲学” (immerwahrendePhilosophie)。
生活在不同时代、不同传统中的哲学家们回答了自身时代人们所寻求 的、摆脱了一切时代的基本问题,因而他们能够越过时代而对我们说话。用雅斯 贝尔斯的话来说这里可以设定若干定理,在数千年的沉睡之后,这些定理终于焕然 一新,成为活生生的现实,因为它们如今才作为答案而属于现在所提出的那个问 题。”对于雅斯贝尔斯来说,很清楚,哲学跟人一样古老,而且,只要人生活在这个 世界上,哲学就不会终止。因为“哲学作为一种圆满的、完整的生活方式是不可战 胜的,确切地说,哲学寓居在全体中并作为特有的不可替代的价值保存下来”。在 哲学中,我们发现构成雅斯贝尔斯永恒哲学之核心的东西,了解到这东西乃是世 界及其本身的存在(Sein),并且出于这一存在意识而生活,进而使其在全体中表 现出来。对于希腊一西方的文化空间的特殊立场来说,这种观察方式并无更多空 间。永恒哲学进一步返回到人类史中。哲学史这一类型指明我们作为人是 什么。雅斯贝尔斯在《哲学世界史》中写道:任何时候哲学都是完美的,而且,哲学 在生成和自我转变中是不间断的。但是,哲学的生成和自我转变指明人的“自我统 一体”(ProPrium),指明人的理性、人的自由。哲学是一种“内在行为”,在哲学中, 人的自由生长起来。因此,从事哲学思维活动绝非意味着对某物的一种认识,绝非 意味着回顾现象和抽象的思维,相反,哲学意味着定位于人的自由的实现,并且, 在这种定位中实现这种自由。不仅如此,从事哲学思维活动不同于从事诸如认识 论、系统知识和单纯的哲学史。哲学世界史和永恒哲学同样地涉及构成哲学史对 象和基础的那个人类的统一。哲学史的任务在于把我们引导到对所有哲学真理的 生存获取,从这种生存获取中,人对自身在世的追问得到令人信服的回答。因此, 在这种情况下,历史的全体永远都不会成为知识的对象。历史的全体乃是一个不 可终结的全体,作为全体,历史的全体是知识所不能把握的。历史(Geschichte) 是一个永久的媒介,它持续不断地提供着人的自我发现。
几乎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哲学世界史塑造出了一种永恒哲学,并且准 备了通向世界哲学的过道。在永恒哲学的意义上,哲学思维活动是世界哲学的初 步阶段。世界哲学既不献身于某一文化传统,也不从属于某一文化传统。毋宁说, 世界哲学开启和展现普遍思维的空间,从这种空间中,它越过永恒哲学而追求普 遍交往的目标,为此,它不仅开启跨文化对话,而且胜任这种对话。借助于此,普 遍交往成为实现世界哲学的起点和手段。在雅斯贝尔斯意义上,世界哲学明确地 被理解为一种哲学思维活动(philosophieren)。显然,这种思维活动与获取世界思 维的努力有关,就这点而言,世界哲学是一种积极的、能动的生存活动(Eristieren)。
就像世界哲学需要普遍交往一样,它也指向普遍交往。
普遍交往 在自身存在中与个人有关的交往,雅斯贝尔斯称之为“生存交往” (existentielleKommunikation),对于个人来说,这种交往构成唯一“真正的”交往形 式。这种属于生存的交往是不容许客观化的,因而它是不能通过可界定的概念来 直接地规定的。作为人的本真的自我存在,生存只有在与另一个自我存在的交往中才是真实的。光是单个的人并不是人自身,他也并不能成为一个本真的人,这 一确信构成雅斯员尔斯哲学的起点。因此,在他的哲学中,交往与真理是直接地 联系在一起的。在《我们时代的理性与反理性》中,雅斯贝尔斯写道但是,更重 要的是,对于时间此在的理性而言,真理与交往是固结在一起的,没有交往的真理 等同于非真理。” 赢得真理意味着“实施一种人的自我转变”。从理性概念和交往概念出 发,看得很清楚,人的自我转变指的是什么。在雅斯贝尔斯那里,理性既与“任意”、 “狂妄”对立,也与“狭隘的情绪陶醉”对立。按其本性,理性指向全体(Ganze)及其 关系。只要理性是“追求统一的意志”,在这种统一中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与世隔绝 的。理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理性使“无限的开放性”成为可能,从而为指向全体的 那种哲学思维活动提供了一个必要的媒介。
理性是这样一种样式,它许可大全的诸样式开启和走进“无限交往"的 空间。在对理性的信任中生活,意味着渴望在无限交往的可能性中生活。这一理 性与交往的必然关系还指点某种别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恰恰涉及跨文化的实践。
这一必然关系使我们有可能活动在基于人类统一的历史过程中。因此,雅斯贝尔 斯写道:“除了我们一同走进交往之外,我们彼此都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本质性的 东西。”“一同走进交往”使得人的相遇及其交往成为可能,而且,这种交往也是不 同文化之间对话的前提条件。不同文化之间对话的条件乃是坦诚对待不同的立场, 在人和文化方面,放弃每一个自身观点的绝对效应。根据全体,理性觉察到这一 尺度,即每一个流动的立场或僵固的立场都必须受到批判。理性突破并打开知性 的教条主义,借助于此,理性能够为观察那种盲目“自信”(Selbstgewissheiten)而 获得必要的时间间隔,这种盲目自信阻碍我们发现人类借以相互理解的那个共同 基础。普遍交往创造一座人类联系的平台,在这座平台上,借助于理性,这个世 界上的所有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都能够相遇而不放弃其差别。这一人类大同的平 台阻止人和文化的孤立隔绝,因为在我们的时代,这种孤立隔绝会对世界造成一 种特殊的危险。
理性是一种具有无限制的交往意志的东西,它能使我们发现一座共同 的交往平台,在这座平台上,思维的可能性这一历史的不同根源得以联系在一起。理性禁止放肆地沉湎于自身,忽而中断交往双方,忽而开放交往双方。在最后一 部大作《面临启示的哲学信仰》中,雅斯贝尔斯这样描述说只有在自由中,人类 才能协调一致。我们今天寻求这样一个共同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我们能够从所 有信仰的来源出发,越过这个世界而富有意义地相知相遇,即对这种信仰来源的 每一个特有的历史传承,准备加以重新获取、纯化和转变。对于信仰的多样性来 说,共同的基础也许仅仅是思维方式的明晰性、诚实性和某种共同的根本知识。” 在此表明,普遍交往的言论特别诉诸人,让理性针对教条主义的“知性”(Veretand) 来展开。汉娜·阿伦特说得对:一种人类的哲学区别于一种人的哲学,即一种人类 的哲学坚持这一点:在地球上定居的人们并不是在孤独的对话中自言自语的人, 而是互相沟通、相互理解的人。
普遍交往创造一个人们能够不再受阻而无拘无束地相知相遇的空间。
正是这一意图促成了雅斯贝尔斯普遍交往的思维,并且出于这一意图,雅斯贝尔 斯把自身的交往概念从生存交往扩展为世界中的普遍交往。在雅斯贝尔斯那里, 普遍交往是夸在引导人类的一种挑战,因为这种交往不是与托邦趋势,是一种构 想。雅斯贝尔斯相信这种交往的可能性,相信通过这种交往能塑造一个崭新的世 界,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能够共同生活、共同讨论、共同发现真理。只要这种崭 新的世界成为普遍交往的目标,人类就必须理解自身、他人,了解不同的时代和 不同的文化,从而雅斯贝尔斯的哲学就得以获得一种跨文化视点。世界哲学承认 每一个人的正当要求,超越对地区、传统的每一种还原,同时禁止个别地区、个 别传统的固执己见、目光短浅。世界的境况要求跨文化理解。世界哲学乃是对普 遍理解敞开大门的哲学。
世界哲学与普遍交往 当雅斯贝尔斯论及未来的世界哲学的时候,世界哲学并不是那种代表 特定哲学圈子的哲学,即它不是与欧洲或欧洲以外的哲学联系在一起的哲学。尽 管世界哲学来源于各种不同哲学传统,但它没有家乡或祖国。世界哲学不是哲学 世界史的总和。人们也不能占有世界哲学。世界哲学不是各种传统的某种折中主 义。但是,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世界哲学乃是来自普遍交往,来自超出所有民族 一地域中心主义视界的一种哲学思维活动。作为未来的哲学。世界哲学创造这样一个论坛,在这座论坛上,所有文化都能够以自身的现实形态、自身的传统相遇在 一起。因此,世界哲学是敞开某种蒈遍交往借以可能的那个空间。
今天,由于全球化的出现,我们处于一个时代转折当中,正是由于这个 原因,当下的境况要求人类一种与日俱增的理解努力。从哲学出发,我们期待创 造一种对于各个文化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交往基础,以便能够扩大各个文化之间的 对话。在此,恰恰蕴含着世界哲学的可能性和功能:用心学会把当时的哲学思维理 解为所有关于世界的思维的一部分,创造一种开放状态和准备状态,设身处地为 其他人着想,在对其他人的思维中,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在今天的讨论中,人们 经常谈论“全球化”(GlobaU-sierung)。然而,在世界化的过程中,问题涉及科学、经 济、交通和通讯技术等领域里的统一。这一过程并不是在人性中与人相联系,而 仅仅在文明化层面上与人相联系。因此,必须把“世界哲学”概念与“全球化”概念分 开来观察。
在“轴心时代”所出现的世界史的统一指明了世界哲学的方向:即在思 维的全部多样性中,通过寻求“共同的基准点”来努力创造人类对话的先决条件。
用雅斯贝尔斯的话来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存在人迹罕至 的外部世界。世界关闭了。地球的统一出现了。”就普遍的问题而言,雅斯贝尔斯 世界哲学的主旨及其意义成了世界哲学问题,即某种人类处境的境况问题。这一 洞察形成世界哲学的根源,即首先形成伟大的理念,确切地说,形成一项伟大的 任务或在实际发展中被认为是世界哲学本身的一条途径。世界哲学标志着源于欧 洲哲学终结意识的一种哲学思维活动,标志着一种新的思维方式的开始,因为这 种思维方式开启人类交往的空间并能够使这种交往成为可能,从而能够容纳出于 非西方根源的思维。
今天,交往哲学概念有时也使用这种新的哲学思维方式。按照这种思 维方式的理解,跨文化思维“开辟伟大的文化向度,例如,印度的、东亚的、或非洲 的文化向度,因此,这种思维意图除了把各种文化差异联系在一起,还特别确定跨 文化的共同性。跨文化思维相信这样一种哲学,即在多种形态的、不同文化形式 中的哲学思维活动”。结语 人们正是在跨文化思维意义上理解跨文化哲学的,因此,在很大程度 上表明,跨文化哲学与雅斯贝尔斯的未来世界哲学的理念是一致的。我们的时代 是科学、政治和技术相遇的时代。但是,除此之外,我们的时代也是人类相遇的 时代,而这种相遇的必要条件是人能够理解自身和他人。交往概念恰恰能使这种 相遇成为可能。雅斯贝尔斯的哲学始终指向交往,而他本人正是通过交往来从事 哲学思维活动的。这样,这种交往哲学便从单个的人出发赢得一种潜能,进而为 文化对话和思维的可能性开启一条新的通道。借助于自身的未来世界哲学,雅斯 贝尔斯展项未来,为思维指派合乎时代的规定,由此参与时代的任务。
[土耳其]H.哈留克·埃德姆 金寿铁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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