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各民族的成百上千种语言都呼唤着同一个神 灵,怀着同一些梦想,经受着相同的痛苦,在数千年不计其 数的语言和文字组成的斑斓锦缎中,在一些彻悟的瞬间,我 们会看到一个承载着矛盾与个性的统一的人类的容颜。” 专家组的意见引起了我的思考。首先我们来看看作文原 题:“有位作家说,人要读三本大书:一本‘有字之书’, 一本是‘无字之书’,一本是‘心灵之书’。对此你有什么 思考?写一篇文章,对作家的看法加以评说。”2017年作文 题改变了2016年明确要求的“论述类文章”的提法,而用了 “思考”“对看法加以评说”等字眼,似乎对文体不限定, 然而“评说”的意思是“品评论说”,正符合论述类文章的 “阐述、议论和论辩”的特征,需要有一定的思辨性,需要 对社会现象或者别人的观点提出自己的看法,须有鲜明的立 场和态度,论述有理有据,有较严密的逻辑,因此仍旧是议 论文的范畴。不过这种提法用省教科院胡勤老师说法是更突破传统的议论文套路,更接近生活,更显思想情怀。
文体的本质在于语言,语言就是思维。语言有了体式, 思维就有了依托。专家组意见中提到了文学语体,却没有明 确论述类文章应用的语体。要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清 楚什么是“语体”。查询“语体”(a register of language) 一词,“就是人们在各种社会活动领域,针对不同对象、不 同环境,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所形成的常用词汇、句式结构、 修辞手段等一系列运用语言的特点”。语体分为口头语和书 面语,书面语体又分为法律语体、事务语体、科技语体,政 论语体、文艺语体、新闻语体、网络语体七种。
文学语体即是文艺语体,是指与一定的文体如诗歌、散 文、戏剧相匹配的语言,具有形象性和情感性的特征。首先, 这种语体比较注重语言节奏的鲜明和韵律的和谐,使人念起 来朗朗上口,听起来悦耳动听,也就是具有鲜明的音乐性;
其次,文学语体常使用多种修辞手段,来丰富作品的意蕴;
最后文学语言还注重使用动态词、情感词、色彩词等,充分 表达写作主体的情感,从而感染读者,引起读者对作品的想 象和思考。
论述类文本的语体应该属于政论语体,但是跟严格的政 论语体相比,少了一些政治色彩,而侧重于对社会现象和别 人的观点提出自己的看法并加以评说。造句上除陈述句外, 多用疑问句和祈使句,复句被大量运用,讲究语句的气势节 调。各种修辞手法在政论语体中具有广泛的适应性。下面从三个方面阐述论述类语体的特征。
一、句式的运用方面,更多可以用起限制作用的结构复 杂的长句 例1:无字之书来自自身领悟,具有无字之书的一切意 义与特征——但我要说,仍然不够,因为它们不具有心灵的 尺度。——《我们都是读“书”人》 例2:人生的第二本书——无字之书则需要我们从日常 生活的一点一滴中去学习揣摩。不论我们生性是孔子所说的 “善”还是孟子所说的“恶”,我们都需要从生活中学习为 人处世的方法和原则。——《读人生三书,创美好未来》 例1为多重复句,第一层“但”字一转指出了读无字之 书仍旧不够,第二层用“因为”点出了不够的原因。例2是 “不论……都……”无条件的条件复句,表达了一切都要从 生活中学习的重要性。复杂的长句用于论述类文章,正好体 现了论述类文章思辨性的特征,或假设,或因果,或条件, 在鞭辟入里的分析中,理得到阐述与辨析,准确严密的推理 论证,使议论有了深度。
二、可以使用各种修辞格,但与文学类文章中的修辞使 用目的不同 如“比喻”修辞,论述类文章中运用比喻是加强对论点 的证明,运用比喻推理,从一个事物的形象出发,推出一个 抽象的道理,从而把深奥的道理说得浅显易懂,增强论辩的 说服力;
而文学语体中比喻修辞方式是运用联想,“根据不同事物的相似之处,用另一个事物来描绘所要表现的事物, 使之更加形象生动”。
例3:我且把“无字之书”比作生活。诚然,生活是一 条起伏无规律的河流,也许有时给人带去的仅是波折坎坷, 但最终,人人都能在这条河里荡涤内心,洗涤心性。
——《腹有“诗书”气自华》 例4:无字之书恰若空气流水、母亲的教诲与慈爱的目 光,老师的鼓励和信任的微笑,乃至窗外结伴而过的翠鸟, 振翅飞来的喜鹊,池里亭亭而立的莲花。——《读三书心自 华》 例5:无字之书,已在我们心中慢慢铺开,宛若点蕴的 泼墨图画,浓淡适宜。
——《人生三书》 例3把“无字之书”比作生活,再将生活比作河流,透 彻地说明了生活这部无字之书对人的作用。例4则是将无字 之书作了一系列的具象化描述,只是为了突出“无字之书” 的特点,使“无字之书”更加生动形象。例5将无字之书在 心中铺开比成“点墨图画”,更侧重于形象性,因此更是文 学语体。
再如排比,在文学类文章中,排比起加强语势的效果, 更利于表达强烈的感情。在论述类文章中,通过重复提出同 一个观点,增加文章的节奏感,把论点描述得更加透彻;
或 者通过论据的同类例举,使得说理更加透彻。例6:通过实实在在的书籍,我们得以一窥他人的生活 经历与心灵感悟。读过汪曾祺,心中便多一份宽容向善、悲 天悯人的情怀;
读过张爱玲,心中便多了一份人情冷暖、世 事变迁的清晰认知;
读过杨绛,心中便多了一份对日常生活 中琐碎些微的小温暖的感悟。
——《读书,“三本”足矣》 例7:开卷有益。在书的海洋里,我可以朝拜曹子建, 暮访李太白;
悲白娘子于永镇雷峰塔,叹孟姜女之寻夫哭长 城;
愤慨软弱无能刘阿斗,喟叹刚愎自用楚霸王;
领略“塞 外秋风冀北”之风光,品味“杏花春雨江南”之韵味…… ——《弱水三千,独取三大本书》 例6的一组排比用读汪曾祺、张爱玲和杨绛的书的感受 写出了通过书籍可以了解他人经历和增加心灵的感悟,属于 议论文中的论据铺排。例7则是形象地写出了读书可以带给 人不同的体验,属于文学语体。
三、词汇使用有其特有的范畴 文学语体具有充分的形象性和情感性,多用充满动态感 的词语,使作品充满着生命力和张力;
善用充溢色彩感的词 语,使文章生动活泼,使作品的形象姹紫嫣红,光彩夺目;
巧用富于情态感的语言,多用形容词等带感情和描写类的词。
在叙述时注重时间地点的转换。而论述类文章多用词语的 “常格用法”,使用词的本义,书面色彩比较浓,表达较理 性。如《把握共性与个性,砥砺前行》中的“云雾缭绕”“思 维的勾勒”“流泻下森林的氤氲,风车的繁语”等词语的运 用,富于形象化与描述性。而“成了我们自身独一无二的‘心 灵之书’”明显是暗喻手法,不符合论述类文体要求语言严 谨的特征。
“自凌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在身上,新生婴儿‘哇’的一 声啼哭,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了。”(《书中自有黄金屋》);
“猛然抬头,不觉天色已晚,遂收回放飞的思绪,打道回府 哉。”(《弱水三千,独取三大本书》),这些都是叙述性 的语言,不是论述的语言。
“古代文人黄山谷曾云:‘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 面目可憎。’我们纵然无须做到如他这般爱书成狂,但他的 爱读书,也将给我们许多启发。”(《读书,“三本”足矣》) 此段先引用名言,再用一个转折复句辨析了黄山谷爱读书给 人的启发,议论语言精练,不枝不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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