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怪兽,也许只是个为吸引游客而杜撰出来的噱头罢了。想着,赵锋 打好登山包,手拎相机又拐上了一条陡峭山道,准备爬一爬长白山的侧峰。可走着 走着,赵锋走出了蹊跷! 明明是奔往山顶的,可不过半小时光景,人居然走进了深谷,闯进了密 林! 正纳闷间,就听一阵瘆人的“咝咝”声在脑袋上方骤然响起! 听动静,是蛇!赵锋倒吸口凉气,忙回手伸向登山包。包里有强力杀虫剂。
取在手中,壮胆仰头一看,妈呀,盘绕在头顶松枝上的是一条四米多长的大蟒!大蟒 正昂首吐信,游弋靠近! “滚!我喷死你!”赵锋冲着蟒蛇一通狂喷后,自个儿拔腿先滚了。不想绊 上该死的野藤,身子一趔趄,结结实实地摔了出去。
这回算完蛋了!赵锋暗暗叫苦,索性眼睛一闭,把自己这一百多斤交给 了大蟒! 然而,蟒蛇并未扑来。赵锋愣愣地睁眼一看,没瞅到蛇,却瞅到一个脸膛 黝黑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握一把尺长的镰刀,背只装满矿泉水瓶的竹筐。
是个捡破烂的。赵锋爬起,惊问:“大蟒呢” “跑了。”中年男子挥挥镰刀,不冷不热地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赵锋回道:“我从天池下来,迷路了。”“跟我走吧。林子里不光有蛇,还有黑瞎子和灰狼。”男子说完,迈步走 向松林深处。说来也怪,看似密密匝匝的松林,在男子的带领下竟然三转两转就走 出去了,远远近近一下子出现了数十座高高矮矮的房舍。
“大哥,这是个村子吧叫什么名”赵锋追上男子问。男子淡淡地说:“幽魂 谷。” 赵锋不由打了个冷战。山上叫天池,美若仙境,山下怎么叫幽魂谷,听着 就让人汗毛发炸!可不等赵锋再问,男子又指着远处的羊肠山道说:“你顺着那条路 走,天黑前能找到公路。记住,今后不要再到这儿来!” 赵锋又问:“为什么” “幽魂谷,亡魂多。不想死就快点离开!”男子的口气里忽地多了一丝寒 意! 二、黑犬·鬼壑 赵锋不相信世上有鬼,自然不怕鬼。回头瞄到中年男人走远,便拐弯去 了村子。没看到湖怪,能拍一组原生态的山乡风景,也算不枉此行。
进了村,赵锋走向一栋木屋,想问一下这儿是否真叫幽魂谷。这时,一个 年轻女孩走来。女孩长得很是清秀,宛如一朵清晨含露的幽谷野花。
“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打量他一番,态度并不比那个男子好哪儿去:“幽魂谷。怕吗” 就算真有孤魂野鬼,你一个女孩都不怕,我怕啥赵锋笑笑,正要继续搭 茬,女孩又开口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会是巧合吧那个男子也是这么问的。赵锋四下扫一圈,拿出相机实 话实说:“探险,拍照。要不要我给你拍几张”话音未落,女孩突然板脸下了逐客 令:“我不喜欢拍照。请走吧。” “我没别的意思。哦,对了,你知道网络吧没准儿我能帮你。”赵锋说。
他是好意。方才,他探头看到屋内家具破败,连台电视都没有。让一个靓丽女孩守着破屋过日子,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他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是做网络推手的,好好 策划一下,“仙境妹妹”必将横空出世。可一说出这个想法,女孩便冷笑道:“阿黑,送 客!” 阿黑不是人,是一条壮若牛犊的黑毛大狗!只见阿黑“霍”地从屋内蹿出, 龇牙咧嘴扑来。赵锋大惊,回身急逃。阿黑吠叫着,足足追出了三里地才停下。
“都说山里人朴实憨厚,待人热情,怎么我遇到的全是另类”摆脱阿黑, 赵锋一屁股跌坐在地,呼呼大喘。尚不等歇息过来,耳鼓里忽地撞进一个女子的悲 切呼声:“来啊,来啊——” 起风了。幽谷里阴风飕飕,吹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赵锋强稳心神 细听,很快断定那骇人的呼声是顺风传来的。起初,是含含糊糊的“来啊,来啊”,到后 来竟变成了狂躁的“来啊,来啊”呼声入耳,令人毛骨悚然! 这儿叫幽魂谷,难不成真有冤魂凶鬼惴惴地思忖片刻,赵锋决定探个究 竟。循声前行,走了大约二百米,一道黑黢黢的深壑突兀地出现在眼前。深壑大约 在三米宽,两侧石壁陡直,极为平滑,呼声就发自里面。赵锋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扔下去,想探探底。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声。更恐怖的是,此时,女子的呼声戛然 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厮打声、哀号声! “你怎么还没走”蓦地,脑后响起了阴冷的询问声。
赵锋冷不丁地一哆嗦,一回头便看到了六只眼睛正凶凶地盯着他。不 知何时,中年男子和那个年轻女孩已带着阿黑站在了身后。看样子,他们是一对父 女。
赵锋退后半步,说:“我听到有人在喊——” “这是条鬼壑。”中年男子硬梆梆地打断了他,“是鬼在招呼你,你是不是 想下去陪它们!” 三、野兽·美女 还真让男子说对了,赵锋的确动了探访鬼壑的念头。
看看天色已晚,赵锋决定先回村子,次日再行动。在村口,碰到一位上了 年纪的老人。老人说:“鬼壑无底,里面聚集着数不清的恶鬼厉鬼红毛鬼。”赵锋笑了:“红毛鬼是欧洲鬼,怎么会到这地界”老人神色一凛:“当然有红毛鬼!那是大清宣 统年间,十几个红毛鬼从山那边摸进来,烧杀抢劫,无恶不作。要不是一个鄂伦春族 的女巫将他们收入鬼壑,唉,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那个女巫是不是招呼‘来啊来啊’的女人”赵锋追问。这时,中年男子开 口了:“你要不想被鬼抓走,就跟我走!” 被鬼抓走哼,我还要抓鬼呢!赵锋心下嘀咕。第二天天刚亮,他就悄悄离 开木屋去了鬼壑。此时的鬼壑毫无声响,死寂一片。
这一夜,赵锋想得非常透彻。他要让偏僻落后的幽魂谷发达起来,让每 一个村民都感激他。这并非异想天开。此地距白头山天池仅有一小时脚程,天池 能靠一头难辨真假的怪兽名扬天下,这儿有怪坡,有鬼壑,也足以吊起游客的胃口。
不用开饭店旅店,单出租棉衣就能赚个盆满钵溢。而做到这一切只需动动手指 ——在各大论坛来一通图片轰炸,准能引起轰动效应! 带上相机,固定好绳索,赵锋深吸口气,顺着陡壁缓缓下滑。每下50米, 赵锋便停下来按动一番快门。当第四次停下时,鬼壑内依旧静寂无声。也许鬼魂 们还没起床吧赵锋自我解嘲,又举起相机。蓦地,取景框里出现了一张无比丑陋的 脸孔! “啊——” 赵锋吓得手一抖,触动了快门。闪光灯暴亮,只见那张脸也张开海碗大 嘴,“嗷”的一声大叫,随即腾空跃起逃之夭夭。
奶奶的,是只猴子! 赵锋长舒口气,落向一块探出峭壁的山岩。可刚刚站稳,就听身后响起 了一阵细碎的沙沙声!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到了脖颈上! 气息温热,可感觉恐怖!因为这是在200多米深的山涧缝隙内!愣怔半晌, 赵锋一咬牙,猛地回转身,想看清是啥野兽来到了眼前。蟒蛇是冷血动物,如果有鬼, 喘息也是冰冷的,惟有野兽,才会有热热的呼吸! 赵锋看清了,不是野兽,是美女!是那个住在木屋里的女孩。
女孩问:“你不怕鬼”虚惊一场,赵锋没好气地说:“人比鬼更可怕!”女孩又问:“你为什么非要下鬼壑”赵锋说:“我要证明给你们看,世上并 无鬼神。” “可你刚才说,人比鬼可怕——” 话音未落,女孩发疯了!她一手攀绳,一手飞快地抽出别在腰间的镰刀, 恶狠狠削来!镰刀锋利无比,削断脖子跟割猪草一样容易!赵锋顿时魂飞魄散,急速 低头。白光闪过,脑袋保住了,可绳索被斩断!赵锋一脚踏空,跌落壑底。几乎在身子 坠地的同时,昨日听到的悲切呼唤刹那间灌满了耳朵:“来啊,来啊——” 是女鬼在叫!昏过去的那一刻,赵锋看见了满地白骨…… 四、亡灵·砂岩 赵锋并没有死。女孩挥起镰刀砍来,要削的不是他的脑袋,是一条蟒蛇。
赵锋探底鬼壑,惊扰了蟒蛇。就在蟒蛇发动攻击的瞬间,年轻女孩及时出手,救了他 的命。这一幕,赵锋在昏迷前已经想清楚。因为,一条无头大蟒随后砸在了他的身 旁。
当天晚上,赵锋醒了。醒来时正躺在医院里。第二天回到家,电脑前坐 定,一打开登山包,一块布满孔洞的暗褐色石头便映入了眼帘。
这种石头,学名叫石英砂岩。他们送我石头干什么赵锋想了半天也没 想明白,便放在案头,又拿出相机,准备整理照片,发到网上。可令人恼火的是,连接 起相机和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那个女孩,而图片全不见了! 女孩笑盈盈地打招呼:“嗨,你还好吧” 好个屁,这一趟天池算白走了!赵锋嘟囔着往下看。女孩认真起来,接着 说:“你还记得女巫的故事吧那不是传说,是真事,那个女巫就是我父亲的奶奶。长 得很美,可为了除掉红毛鬼,她把他们引到伪装成平地的鬼壑前,并和他们同归于 尽。我和父亲是幽魂谷最后的鄂伦春人。我们不想外人再去打扰老人的亡灵。如 果只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删掉你拍的资料,是不是有些自私” 是自私!赵锋刚给出肯定的答案,便见画面上出现了高高的天池。而镜 头一转,赵锋震惊了。天池下的山坳里,触目所及全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各色的塑料 袋、食品袋、矿泉水瓶,还有废弃的帐篷、鸟兽的白骨……那是中年男子收集的,能装几火车皮! 女孩和父亲是鄂伦春人,他们的族民敬畏自然,敬畏鬼神,如果幽魂谷 游人如织,用不了几年,那儿也将遭受破坏,遍地狼藉,再无神秘可言。可没弄清鬼壑 内女鬼呼声之谜,终是个遗憾。正想着,一阵风倏地钻进窗户,那块石英砂岩突然发 出了呜呜的声响。细细听去,像极了女人的呼喊:“来啊,来啊——” 恐怖灵异小故事篇2:纸人 那个司机没有脸。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双手紧紧抓着 方向盘,身体微微朝前倾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死死盯着潘 萄…… 潘萄在饭馆打工,她洗了一天盘子,累得腰酸腿痛,一进门就躺在床 上了。
天沉沉地黑下来,她懒得去开灯。
楼下传来打麻将的喧哗。这里是郊区,潘萄租的农民的房子,两层小 土楼,楼下住着几个房客。天一黑,他们就聚在一起打麻将,很吵。楼上只住着 潘萄一个人。
实在吵得慌,她坐起来,想到外面走一走。
她打开门,一下傻住了──外面黑糊糊的,出现了一个纸糊的小轿车, 里面有个纸人,脸上是空白的,没有画五官,好像在定定地看着潘萄,呈现着纸 的表情。
这是谁放的呢潘萄不敢出去了,退回来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这一夜,潘萄一直在做梦,满世界都是急刹车的声音。
早晨,她上班去,门口的纸车纸人已经不见了。
潘萄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虽然家里穷得叮当响,潘萄却很要强, 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她报考一所金融中等专科学 校,竟然没考上。
当时,她万念俱灰,下决心不再考了。落榜后的第三天,她就来到市里打工。她换过几次工作,干的都是下等活──宾馆清洁工,街头广告员,甚至 当过保姆。
潘萄非常羡慕高中的一个同桌,她叫张浅,长得跟潘萄有点像,甚至 有人说她俩是双胞胎。可是,她俩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当年,两个人一同报考那 所中等金融专科学校,尽管张浅的学习成绩远远比不上潘萄,可是,她却考上了, 现在人家在市里一家银行做职员。
潘萄做过一个梦,梦见她也成了银行的职员,端端正正地坐在柜台里 办公,窗明几净,阳光明媚…… 实际上,潘萄长得比张浅还要漂亮些。她一直很传统地珍爱着自己, 从来不乱交男朋友。她在等待着梦中的白马王子。可是,她的年龄越来越大,转 眼就二十七了,别说白马王子了,连王子的马夫都没有出现过。她变得越来越封 闭,不愿和任何人交谈、交流、交往。
这一天,潘萄下班之后,楼下又开始打麻将了。实在太吵了,她就走 出来,一个人在门前的公路上溜达。
背后好像有汽车的引擎声。
潘萄回头看了看,夜路漆黑,没有车。
她继续朝前走,考虑自己的命运。走出了一段路,她又听见了背后那 鬼祟的汽车声。她忽然想起了一周前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的纸车和纸人。
她没有回头,把脚步放轻,竖起耳朵听后面──好像有一辆车,它关 闭了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悄悄跟着她。为了和她保持距离,它开得像蜗牛一样慢。
潘萄甚至想象出,开车人的一只脚板颤颤地踩在油门上,把发动机的声音控制在 最小,极为老练……也许是颠簸的缘故,那只脚板偶尔踩重了一下。
她猛地甩过头去。
黑糊糊的路上,什么也没有。
冷风吹过来,潘萄抖了一下,裹紧了外衣。她四下看了看,发现公路 旁站着很多人,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些横七竖八的墓碑,这是什么地方啊!她刚要转身离开,背后那虚虚的引擎声突然变得真实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它没有开大灯,只是驾 驶室里面亮着灯,亮亮的,在无边的黑暗中极其恐怖。更恐怖的是,那个司机没 有脸。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身体微微朝前 倾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几乎贴在了车窗上,死死盯着潘萄…… 潘萄在被撞飞的一刹那,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辆车是来索命的。
几个小时后,潘萄醒过来了。
她躺在医院里,一个医生坐在她的身边,他见潘萄醒了,露出干净的 牙笑了:“姑娘,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该走这条路……” 潘萄说:“有人想杀我。” 那个医生问:“谁想杀你” 潘萄说:“……那个人没有脸。” 医生收了笑容,怪怪地看着她。
潘萄说:“我没疯,那个人真的没有脸。” 潘萄是被一个农民救了。
那辆肇事的车一直没抓到。
潘萄不知道车号,她甚至连车型都说不清。
她向警方提供的司机相貌特征几乎毫无用处。警察总不能发这样一个 通缉令:故意杀人犯,男,穿白色衣服,没有五官…… 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没有夺去潘萄的命,也没有使她残废,却在她 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她坚信,撞她的车和那个纸糊的车有某种诡秘的联系。连续几天,她 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个纸车对她穷追不舍。那个纸人要把她轧成纸人。出院之后,她找到了一个转移精力的好办法──上网。
开始,她并不聊天,只是看。
一天,有个男人在网上对一群女人吹牛,说他要投资一个孕妇服装厂 什么的。最后,他说:“我未来五年的计划是赚来一百万!”一个叫“我不想说”的人, 也是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说:“我未来五年的计划是花掉一百 万。” 潘萄一下就笑出来。
在网上聊天,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愚钝和机智来。就这样,“我不想说” 成了潘萄第一个网友。
这天,潘萄刚刚吃过晚饭,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她接起来, 问:“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我不想说。” 是他!潘萄一下就紧张起来。
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对方笑了笑,说:“我有108种方法得到你的电话号。我用的是第4种。” 和他聊天是一种享受,潘萄拿着电话笑个不停。她第一次笑得这样幸 福。
“我不想说”本名叫伞问。最后,伞问说:“咱们见见吧! ” 潘萄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该答应:“你在哪儿” 他大大方方地说:“家里。你到我这儿来喝茶吧,很安静。” 潘萄想了想,说:“……我们到哪个酒吧不好吗” 伞问说:“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 潘萄说:“你家在什么地方”伞问说:“在北郊。我可以开车去接你。” 潘萄说:“真巧,我也在北郊。你说说怎么走吧。” 伞问说:“出了城之后,会路过一个叫高坡的地方,那儿有一个别墅 区……” 潘萄说:“太远了。” 他并不坚持:“那好吧,哪天我再约你。” 从此,潘萄的心开始浮躁起来。
她听得出来,他好像是一个有钱人。但是,这对潘萄来说并不重要, 她需要的只是一份认真的感情。
可是,他再没有打电话过来。
寂寞的潘萄拿起手机,几次想给他打个电话,最后都放弃了。
这天,潘萄下班早一些,天还没有黑。
楼下几个房客的麻将大战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了。
她忽然想,为什么不去那个伞问住的地方看看呢。于是,她骑上自行 车,从四号公路朝北去了。
这条公路正是她上次遭遇车祸的公路。两旁只有荒草,没见到住宅区。
潘萄心里越来越忐忑,可又有点不甘心,咬咬牙继续朝前走。
可是,走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看见什么别墅,倒是看见了那七倒八 歪的坟墓──就是在这里,她被撞飞了! 她的心猛跳起来,掉转自行车,慌忙返回。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伞问也许正是那个没有五官的司机。此时,说不 准他躲在哪棵树后,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睛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呈现着纸的 表情……回到房子里,潘萄趴在床上,眼泪流出来了。她觉得,伞问戏弄了她 的信任。
一天黄昏,伞问的电话又来了。
“最近怎么样”他像没事一样问。
潘萄有些气恼,她气咻咻地说:“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坟地太 寂寞了” 伞问问:“你怎么了” 潘萄说:“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一片坟地!你什么意思” 伞问想了想,笑了:“你搞错了。我住的地方叫大高坡,你说的那个 地方叫小高坡,小高坡离我这儿还有三里路呢。” 潘萄的语气缓和下来:“噢,对不起,我没有问清楚……” 他带着歉意说:“不,是我没有说清楚。” 停了停他又说:“最近你一直没上网” 潘萄说:“我以为你欺骗了我。” 伞问说:“因为在网上看不到你,我也就不上了。”接着,他压低声音 说,“其实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这句话一下就把潘萄感动了。
爱情好像来了,潘萄的心很乱,她多希望有人给她出出主意啊,可是, 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一个朋友。
她甚至想给张浅打个电话。
潘萄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尽管她也知道张浅在哪家银行工作, 但是,由于地位的差别,她从来没跟张浅联系过。只有一次,她正巧路过张浅工 作的银行,心血来潮,走了进去,想看看她。她刚刚走进那家银行的玻璃门,就感到有点不对头──她觉得这里的 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包括门口的两盆仙人掌,包括墙上的电子汇率牌、储蓄宣传 画、长椅、饮水机,还有走来走去的那个眉心长着痦子的保安…… 她以前从没有来过,多奇怪。
她东看看西看看,忽然想起来,她做过一次梦,在梦中她工作的地方 就是这里! 那个保安走上前来,问:“小姐,请问你办理什么业务” 潘萄说:“我找个人──张浅在吗” 那个保安说:“张浅 我们这儿没有叫张浅的。” 没有潘萄马上想到, 也许她调走了。她正要转身离开,无意中,她看见了墙上的“服务监督窗”,上面 悬挂着这家银行所有职员的照片,下面有编号。她在那上面看到了张浅,她在微 微笑着,下面的名字却是潘萄。
难道张浅改名字了 上学的时候,张浅就对潘萄说过:“什么时候,我把名改了,我喜欢 你的名字。” 潘萄说:“我的名字有什么好我还觉得你的名字好呢。” 张浅就笑嘻嘻地说:“那咱俩就换换呗。”她笑得跟这照片上一模一样。
潘萄望着那个“服务监督窗”,忽然有些伤感,仿佛自己的照片挂在上 面。假如,当年自己考上那家金融中等专科学校,那么命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 子了…… 她又问那个保安:“潘萄在吗” “她今天没上班。” 她觉得她跟张浅无缘,低头就走出了那家银行。
走在路上,潘萄越想越不对头:张浅为什么改成了她的名字为什么她 会梦见自己在这家银行里上班几天之后,潘萄意外地撞见了张浅。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处,都要路过一条狭长的胡同。那天她下班时,突 然,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个人正是张浅。她好像专门在这里等潘萄,脸色很阴沉。
潘萄走近了她,正要打招呼,她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到银 行找过我” 潘萄觉得她的口气很不友好,就说:“是的,我路过那里,去看看你。” 张浅说:“你不要再去找我了。”然后大步从潘萄的眼前走过去了。
潘萄回过身,追问了一句:“张浅,你是不是改名了” 张浅愣了一下,停下来,转过身,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潘萄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浅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转身走了。她再也没有回头。
这天夜里,潘萄又梦见她坐在那家银行里上班了。
张浅走了过来,很敌意地跟潘萄挤座位,还大声地吼叫:“你坐我这 里干什么” 潘萄挤不过她,一下摔在地上。
领导来了,严肃地说:“怎么冒出了两个潘萄” 张浅指着潘萄的鼻子,恨恨地说:“这家伙是冒充的,快叫保安打死 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么丢人事一样,急匆匆地溜了出来 …… 不久,潘萄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张浅失踪了!她的家人,她单位, 还有警方,已经找了一周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尽管张浅对潘萄很绝情,可是潘萄还是希望她平安。
这天晚上,伞问又打电话来了。
他对潘萄说:“今晚你到我这儿来吧。明天是周末,我们好好聊一聊。
你不用回去,我的房子很大。” 潘萄犹豫了一下:“现在” 伞问说:“现在。我开车去接你。” 潘萄说:“不用了,我……打个出租车去吧。” 他并不勉强,说:“那好吧。只是,你别再找错了──大高坡别墅,十 三号楼。” 潘萄说:“那我们一会儿见。” 伞问说:“我等你。” 放下电话,潘萄立即开始梳妆打扮。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试了一遍。最后,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领 白衬衫,一条草青色长裙,出了门。
天黑了下来。
这时候出租车很少,潘萄等了半天才开过来一辆白色出租车。潘萄急 忙伸手拦住它,上去了。
她坐在司机旁边的座位上,司机伸手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她说:“师 傅,我们去大高坡。”为了避免弄错,潘萄把那个“大”字说得很重。
那个司机没说什么,掉转车头,开走了。
出租车飞快地驶出了市区。路灯没有了,除了前面的路,四周一片漆 黑。
潘萄越来越紧张。在这荒凉的野外,别说那个在网上相识的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就是 身边这个陌生的司机,潘萄都觉得不可靠了。
终于,她说:“师傅……咱们往回开吧,我不去了。” 那个司机看着前方,继续驾驶。“不可能了。” 潘萄从侧面愣愣地看着这个司机,她发现,这个司机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脸散发着一股纸灰的味道! 潘萄的心一下翻了个个儿。
这个司机继续说:“我这个人一条道跑到黑,永远不会回头。你看, 前面多好啊,也许,你从此就彻底转化了。”说完,他从车窗伸出手,把车顶那 个出租标志取下来,放进了车里。
潘萄敏感地低头看了看:这哪是什么出租车,根本没有计价器!她黑 灯瞎火地坐进了一辆陌生人的车,正朝着一个同样陌生的地方飞奔…… 她懵了:“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说。” 他的态度依然那样冷漠。
我不想说! 潘萄一下就傻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他为什么要扮成一个出租车 司机他的态度为什么这样诡怪 潘萄的心提得更高了,但是她却假装把心放了下来:“噢,是你呀, 你可把我吓坏啦!”她想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找到网上的那种感觉。这样, 也许他就不会伤害自己了。
他的口气里带着嘲讽的味道:“现在,你就不怕了” 说着他嘿嘿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表情又渐渐僵死,继续木木地盯 着前方,呈现出纸的表情。
潘萄小声问:“我们是去大高坡吗”他说:“我们去小高坡。” 潘萄说:“你不是说小高坡是一片坟地吗” 他说:“错了,那片坟地叫大高坡。” 潘萄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她一边失控地喊叫“停车”,一边解安全带。
安全带锁上了,根本打不开。它变成了捆绑她的绳索。
车开进了一个大院。伞问把车停好,然后,他下了车,把大门锁了, 那声音重重的:“哐当!” 潘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被诗情画意给害了。
接着,伞问走过来,为潘萄打开安全带,把她牵出来。
这个地方有点像旧时的大车店。一排平房,没有一个窗子亮灯。大院 里很空旷。
伞问把车门关上,驾驶室里的灯却幽幽地亮着──这个熟悉的情景一 下就打开了潘萄那惊恐的记忆。
他在潘萄背后轻轻说:“你见过这个场景,是吗” 潘萄慢慢转过身, 魂忽悠一下就飞了──这个男人脸上的五官不见了,一张空白的脸近近地贴在潘 萄的脸上。
潘萄醒来时,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她慢慢爬起来,听见黑暗中有人说:“你认识潘萄吗” 正是刚才突然没了五官的伞问。潘萄说:“我就是潘萄啊。” 伞问说:“我说银行的那个潘萄──噢,对了,她原来叫张浅。” 潘萄的心一哆嗦:“认识。” 伞问说:“现在,她就在这儿等你呢。”潘萄不知道这是天上还是地下,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更不知 道张浅是死是活……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伞问说:“这是我的家。” 潘萄说:“你为什么不开灯” 伞问说:“有一个黑暗的秘密,我只能在黑暗中告诉你。你知道我为 什么要杀你吗不是我想杀你,是张浅想杀你。” 潘萄好像从悬崖上摔下来,一下就品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伞问在黑暗中叹口气,说:“当年,张浅并没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专 科学校,是你考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钻进潘萄的耳朵,她就知道是真话,根本用 不着分析、判断、辨别。顿时天旋地转。
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直有一团厚重的阴影,时隐时现,现在,这团 阴影陡然暴露在太阳下, 竟是那样丑陋与狰狞! 伞问又说:“她的家长买通了一些人,最后,她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 去报到了。她把你替换了。” 潘萄忘记了恐惧,满心愤怒!原来,张浅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属 于潘萄。一次阴谋,互换了两个人的未来!可是,潘萄不明白,张浅怎么可能冒 充自己去上学呢多少人参与了这次阴谋班主任中学校长招生办的人教育局的人 那个金融学校的校长 伞问说:“有一次,你去她的单位找她,她认为你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她让我除掉你。” 潘萄突然说:“你是……纸人吗” 伞问说:“当然不是。” 潘萄说:“可是你的脸……”伞问说:“我家八辈都是唱戏的,那叫变脸。我是电脑黑客,我说过, 我到网上就是为了找你。” 他又说:“我告诉你,你门口的那个纸车纸人是张浅送的,那是一个 巫师教给她的诅咒,据说,不出三天你就会死于车祸。可是,诅咒没有应验,张 浅就只好让我撞死你。没想到,你大难不死,被人救了……” 接着,他的口气似乎一下就变得正常起来:“好了,真相大白了。” 他打开了灯,潘萄看见她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坐在一个宽大的 白色沙发上。窗子挡着宽大的落地窗帘,也是白色的。伞问坐在她对面,两人之 间是一个玻璃茶几,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相框,照片上正是张浅,她微微地笑着。
地中间有个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 潘萄说:“她,张浅在哪儿” 伞问指了指那个洞口,说:“她在地下室里睡着。” 潘萄马上意识到,既然他向自己挑破了所有的秘密,那么就一定没想 让自己活着回去。
果然,伞问问道:“你怕死吗” 他要动手了。
潘萄的骨头一下就酥软了,她带着哭腔说:“……大哥,我什么都不 会说!” 他笑了,伸过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潘萄在他的手指上又 闻到了一股纸灰的味道。他温柔地说:“别着急,我下去给你铺床。”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了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前,背朝着潘萄,一步步 地走下去。
他铺床干什么 潘萄愣愣地看着他,急速猜想着自己今夜是失去贞洁还是失去性命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
半天也不见他钻出来,那个黑糊糊的洞口死寂无声…… 那里面到底多深多大那里面到底什么样 潘萄想到了逃跑。可是,大院的门锁着,往哪跑呢 她正犹豫着,一个人从那个洞口里露出了脑袋。
潘萄心里猛一哆嗦──是张浅。她脸色苍白,行动缓慢,从那个洞口 一步步走出来。
她穿着银行的制服,整整齐齐。只是,她的半个脑袋上都是血,已经 凝固,看上去十分恐怖。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潘萄说:“张浅!” 她面无表情地更正说:“不,我是潘萄。” 潘萄说:“潘萄……其实我……” 张浅慢慢地走到她对面,坐下,探着脑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说什 么” 潘萄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都过去了,我觉得没什么 ……看到你现在挺好的,我就觉得挺好的……我不会怪罪你……” 张浅很不信任地观察她的表情:“你说的是真心话” 潘萄说:“……是真心话。” 她盯着潘萄的眼睛,突然笑起来:“这样最好了。” 然后,她把笑一点点收敛了:“不过,你将永远呆在这个房子里,不 能再回去了。” 潘萄哆嗦了一下。张浅伸出手,指了指那个黑糊糊的洞口:“今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 这个地下室里。” 潘萄看看张浅,又看看那个洞口…… 张浅盯着潘萄的眼睛,问道:“你好像不愿意” 潘萄都快哭出来了:“愿意……” 张浅这才站起身,说:“好了,现在我就去给你铺床。” 她慢慢地走到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前,回过头来,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你一会儿就下来啊,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来越低,终于不见了。
潘萄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颤颤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推开就往出跑。
她跑出来之后却呆住了──眼前还是刚才那个房间,白色落地窗帘, 白色落地灯,白色沙发,黑糊糊的洞口…… 对面还有一扇门,她又冲了过去。可是,跑出这扇门,仍然是刚才的 房间……就像一场噩梦。
她软软地靠在了墙上,两只腿不停地抖。她要崩溃了。
伞问从黑糊糊的洞口里走出来。看见潘萄,他笑了:“你不是在做梦, 我一共六间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样。地下是通的。” 接着,他朝潘萄招招手:“床铺好了,你下来吧。” 潘萄死死地盯着他:“你要……杀我” 伞问说:“不杀你,就想让你给张浅做个伴。” 潘萄无力反抗,一边流泪一边六神无主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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