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从技术变革与教育形态演变的视角,梳理和提炼了信息 化时代教育格局发生的革命性变革,并对教育信息化中的技 术赋权困境进行了着重探讨。研究认为,“无权”受教育者 存在增权困境;
教育者的“退隐”对教育生态体系产生了极 大的影响;
信息化环境所导致的非理性倾向,有进一步干扰 理想信念教育现状的危险。该文章在此基础上指出,无论教 育信息技术在教育过程中运用到如何深度和广度,其目的都是为了立德树人。
关键词:技术赋权;
初心;
教育信息技术;
融合 20世纪以来,教育信息化在中国突飞猛进,并取得了重 要成果。2002年《教育信息化“十五”发展规划(纲要)》提 出了信息化平台和资源体系建设的发展目标。2012年颁布的 《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更是为未来 一段时间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提供了指南。教育信息技术在 教育领域的广泛运用不仅促进了我国教育质量和教育水平 的提高,更重要的是推动了我国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的高位 均衡发展。教育信息技术对教育格局的改变,主要是以“技 术赋权”的形式来实现。技术赋权颠覆了传统教学中资源组 织与权力架构的基础,使受教育者可以根据自我偏好进行适 当增权,真正让受教育者获得了掌控学习过程与行为的主体 控制力,推动了我国教育现代化的快速发展。
一、技术变革与教育形态的演变 以史学眼光持论,教育与技术是推动人类历史前进和经 济社会发展的两个关键要素。人类的教育发展史也可以说是 一部技术演进的传播史,教育发展形态的每一次变迁都与一 定的媒介载体和传播技术的进步相关联。新技术往往改变了 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资源占有结构,进而对“教”与“学” 进行了重新定位。公元前3000年,文字的出现使专职教育成 为可能,也催生了“教育者”这一职业。在印刷术使用范围 很小的情况下,教育者很大程度上垄断了对教育文本的资源占有。1045年中国毕�N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以及1450年左右 约翰内斯•古登堡(JohannesGutenberg)发明的印刷机极大 改变了人类的教育形态,使包括教育文本在内的资源共享成 为可能。进入现代社会以来,无线电、电视、电影、计算机、 互联网等技术形态的出现,更是相继改变了“教”与“学” 的空间定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使当代教育形态变得 异彩纷呈。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技术演进对于教育的决 定性意义。技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具,不是在单一维度上改 变了世界,而是重新建构了人类生活的整体性体系,“技术 变革不是数量上增减损益的变革,而是整体的生态变革[1]”。
尤其是新世纪以来,随着信息技术的深入发展,不仅很大程 度上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样貌,也越来越多地嵌入到教育发展 当中,在成为当代教育的基本工具之后,也在潜移默化中向 人们的日常生活进行渗透。随着教育信息化的推进,越来越 多的人对将技术视为工具、手段、中介物等从属性地位的传 统看法提出挑战。人们不仅开始认同多伦多大学“媒介决定 论派”尤其是其代表人物麦克卢汉的观点,而且也更为深刻 地认识到信息技术是教育主体的一种延伸,认识到信息技术 与教育相结合所能产生的巨大力量。
二、技术赋权与教育信息技术的裂变 近年来,信息技术在全世界的迅速普及和应用,令人类 社会的教育格局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信息技术对教育格局 的改变,主要以“技术赋权”的形式来实现。赋权理论最早形成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社会工作领域,所罗门 (Solomon)在其著作《黑人赋权:受压迫社区中的社会工作》 一书中,提出可以通过“赋权增能”的方式协助受歧视群体 对抗不公平待遇,增加其权利和能力。所谓“赋权”,意指 “个人、组织与社区借由一种学习、参与、合作等过程或机 制,获得掌控自己本身相关事务的力量,以提升个人生活、 组织功能与社群生活的品质[2]”。赋权理论强调以权力架 构为着眼点来进行社会调整,所谓赋权“意味着一种精神状 态、一种对权力的再分配、一个过程以及一个目标[3]”。
技术手段的进化是权力再分配的一种重要形式,因而现代信 息技术就成为非常重要的一种赋权手段。以网络信息技术为 基础的第五次信息技术革命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技 术进步所带来的技术赋权,不断地重塑着教育活动参与者之 间的关系,同样遵循着“新媒体时代的权力大迁移”的趋势。
正如詹姆斯•卡伦所说:“新媒体会导致新的权力中心的出 现,在现存的主导型维权结构内部引发日趋激化的紧张状 态;
另一方面,新媒体有时候会绕开已经建立的媒体传输机 制,发布禁止或限制的信息,通过这种方式来破坏控制社会 知识的等级制度[4]”。因此,对教育领域而言,每次技术 变革都会对教育对象进行重新赋权。但是,在信息化时代之 前,传统教育技术的赋权对象主要集中于教学的组织者(教 育者),受教育者虽然也可以使用新技术学习,但往往只是 被动地接受来自组织者的教学安排,并没有真正通过重新赋权而获得或者分享对教学的控制权。即便是新近出现的一些 新技术,也没有真正改变这一局面。如PPT技术,虽然对现 代教育产生了很大影响,但是从PPT的制作到讲解,教育者 仍然主导着教学过程。“网络公开课”作为一种全新的教学 环境,实现了教学地点从传统课堂到网络的迁移,也仍旧没 有摆脱教育者对教学主导权的掌控。直到教育信息化普及过 程中,以MOOCs等为代表的全新教学模式通过现代互联网技 术重新组建了教育过程中的资源组织和权力架构,真正让受 教育者获得了掌控学习过程与行为的主体控制力。教育信息 化背景下,受教育者由被动、无意识的状态转变为拥有自主 性的个体,技术保障赋予了他们在以往教育形态下未曾有过 的话语权力。技术赋权使传统的接受者拥有了发声技术,突 破了传统的话语权力,甚至使自己从弱势接受者成为了强势 主导者。信息技术为受教育者根据个性兴趣进行自我赋权、 建立自己的话语场域提供了条件;
相比之下,教育者则处于 弱势地位,被动地受制于信息技术对传统教育权力场域的改 变。教育者权威的流失,就为数字人的崛起提供了机会。“草 根名人”、网络大V等意见领袖为大多数受教育者提供了信 息筛选服务,进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数字人。
受教育者话语权力的提升、意见领袖的产生极大降低和削弱 了教育者的权威,进而改变了固有的教育生态。
三、教育信息化中技术赋权的困境与反思 技术演化与赋权过程弥漫了许多令人激动和乐观的故事,其中也不乏具有乌托邦性质的想象。一些人视技术及其 赋权机制为实现教育理想的万能钥匙,有了这把万能钥匙, 整个人类社会的教育前景一片美好。但是,这些设想往往忽 视了许多教育中的难题,这些难题涉及到了教育者、受教育 者等多重因素。正如J.MichaelSpector、任友群等学者所提 到的,尽管信息技术获得了非常迅猛的扩张,但是为什么信 息化教育无法完全取代传统课堂,传统的课堂教学依然如此 普遍?技术赋权的优势为何没能最终超越传统课堂的优势 [5]?进一步地,技术赋权的边界何在?技术赋权有无实现 对受教育者理性的提升进而降低教育者在教育活动中的干 预力度[6]?这些疑问始终笼罩在教育信息化的推进过程当 中,也构成了教育信息化中技术赋权的困境所在。当然,在 推动教育信息化过程中,如何界定好技术赋权的边限,更好 地实现教育的目标,也是我们值得反思的问题。
(一)“无权”受教育者的增权困境 信息技术的普及,无疑给受教育者以自主接触新知识的 机会。受教育者可以利用信息技术作为增权的关键工具,从 而改变传统上与教育者权威之间的不平等关系,以自主自助 的形式扩展自己的知识容量并达到教育目的。但是,信息技 术也释放出了新的权力和不平等,并因此强化了信息富有人 群和信息贫乏人群、活跃者和冷漠者之间的“数字鸿沟”。
这里的“数字鸿沟”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硬件设备和网 络技术,而是受教育者个体对现实资源的掌握状况映射到信息化空间后,产生了“强者更强、弱者恒弱”的新态势。对 于那些对信息技术敏感的受教育者群体而言,信息技术极大 扩展了教育的空间,实现了自我增权,进而能够突破传统教 育的瓶颈,利用信息技术放大“自我”。但是对于那些对信 息技术不敏感的受教育者,信息技术的技术本身可能会成为 一个新的门槛,“数字鸿沟”的存在不但会极大影响他们在 新的教育空间中实现自我增权的可能性,还可能进一步削弱 他们的自我效能感进而延缓教育目标的实现。因此,“受教 育者个体的无权状态使得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具备主动 增权的能力,很难依靠自身的力量实现主动增权”[7]。曾 被视为一场教育革命的MOOC(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被教育 信息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国内外的学者普遍期待它能够提 供跨越国界、种族、阶级、性别的界限,最终实现教育平等 的终极理想。然而,根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在2013年7月 对于超过200个国家和地区34779名Coursera用户进行的一 项调查,大部分MOOC活跃用户受教育程度较高,“83%有大 专或本科学位,其中44.2%以上的用户达到本科以上学历。
这种教育落差在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等发展中 国家尤其突出。在这些国家中,近80%的MOOC用户来自最富 裕、受教育程度最高的6%的人口[8]”。这些事实与MOOC的 初衷相去甚远,也直接证明了,在教育信息化环境下,在传 统教育中处于弱势或“无权”状态的受教育者很难跨越技术 门槛实现自我增权。因此,新技术赋权的对象不是那些在资源分配上无权、弱权和失权的人,而是善于使用信息技术的 人。换言之,技术赋权的对象,是以技术使用为前提和基础 的,是处于数字鸿沟中作为强者的一方,而不是弱势的一方 [9]。受教育者作为教育活动中弱势的一方,想要实现自我 增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教育者的“退隐”与精神生活的迷失 信息技术对受教育者的赋权不可避免的造成教育者权 威的丧失,数字信任代替知识权威,很容易导致教育目的和 目标的弥散化,进而对教育活动产生不利的影响。在传统课 堂教学中,教师既是教学过程的设计者,也是教学内容的供 给者,还是教学结果的评估者,体现了一种权威性控制。教 育信息化背景下,学生的“增权”过程反过来就是教师的“减 权”过程,也是教师的多重身份不断弱化的过程。教师对教 学的控制能力不断削弱,传统意义上教师的权威属性也随之 逐步消解,教师从教学的“权力控制者”回归到“合作参与 者”,不再能够主导并掌控教学的全过程。在一些信息化教 学环境中,教育者已经开始蜕变为“技术”形态的一种,如 网络公开课中的“教师”,几乎完全无法控制就坐在客户端 前的学生。因此,对于盯着客户端荧幕的学生来说,“教师” 与信息技术已经合为一体。更有甚者,已有学者开始研究适 应性的超媒体系统AHS(AdaptiveHypermediaSystem)[10], 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适应性超媒体系统将从研究阶段走 向成熟阶段,并和教学支撑平台相结合,从而部分取代教师成为教育过程的主导者。教育者的“退隐”对教育生态体系 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中一个主要方面就是教育过程中精神 生活的迷失。在教育过程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虽然都是参 与教育的主体因素,但这两类主体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别。这 种差别不单单体现在教育者占有更多的知识资源,也在于教 育者在精神生活领域更加成熟和稳定。教育者负有通过价值 性的引导促进受教育者素质实现提升的责任,他是受教育者 自我建构、自我整合、自我教育的激发者和引导者。教育过 程也不仅仅体现在知识从教育者向受教育者的流动,也在于 一种精神文化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传递和交流。技术 赋权能够促进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知识的流动,但在精神 文化交流的层面上就显得无能为力。信息技术越来越多地参 与到教育过程中,反过来导致了教育者的退隐,一些教育活 动中已经出现了教育者“不在场”的处境。受教育者的学习 过程,不单单是对基础理论和知识的学习,更包含了将知识 转化为生活实践进而完善精神需求的发展。信息化教育借助 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虚拟化的信息技术的便利,在学 生获取知识方面确实提供了诸多“赋权”。但是,古典的“知 识即美德”已然失效,现代意义上的知识获取并不必然促进 精神生活的获得与提升。信息技术可以促进受教育者对知识 的掌握,但理论知识的获取并不必然带来精神需求的满足和 提升。当代学生作为“数字原生一代”,他们面临的最大问 题可能就是“越来越多地被技术化的、人为的、人造的现代世界所围裹,他们越来越找不到也感觉不到生命的原初的自 然,他们生命的视野先行就被封闭[11]”。受教育者与技术 “照面”的过程,缺乏人与人之间交流时的温情脉脉,也就 无法真正满足受教育者的精神需求。这一困境,在理想信念 教育领域显得格外突出。
(三)技术的冰冷与理想信念教育的缺失 信息技术的演进确实对教育形态和教育形式产生了革 命性的影响。但是,技术进步往往只是改变了教育的内容, 如麦克卢汉所主张的“媒介即内容[12]”。对于教育活动的 参与者,即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而言,我们并没有看到技术的 飞跃对人性的弱点起到何种程度的改善,因此也就没有证据 能够证明,技术能够增进人的理性,进而增进教育活动参与 者的理性。正如尼尔•波斯曼所说:“每一种技术既是包袱 又是恩赐,不是非此即彼的结果,而是利弊同在的产物[13]”。
从教育内容与形态的角度来看,教育信息化尽管也面临着信 息泛滥和信息监管等一系列难题,但随着技术手段的不断迭 代,这些问题大多会逐渐得到解决。但是,信息化环境和技 术对教育内容的变革,却在不断助长教育活动参与者的非理 性风险,使教育信息化的未来变得并不乐观。如果说信息化 技术并未提升教育活动参与者的个体理性的话,信息化环境 却在一定程度上制造了更多的非理性倾向。这种非理性的倾 向,主要包括碎片化思维、娱乐化思维、浅阅读特征和情绪 化反应四个方面。一是碎片化思维。在“信息内爆”下,作为“数字原生一代”的当代学生越来越习惯于从网络中获取 信息。由于网络信息数量庞杂,互相之间缺乏严密的逻辑性, 更像是一大堆随意放置呈现出杂乱无章形态的东西,从而对 受教育者的学习行为产生了很大影响。如张蓬认为“数字化 阅读在给予青少年强烈的感官刺激、实现个性化阅读的同时, 文本知识性和教育性严重缺乏[14]”。二是娱乐化思维。信 息时代知识生产的主要特征,就是媚俗化和娱乐化。这不仅 恶化了整个信息环境,也改变了每一个社会个体的信息消费 习惯。信息泛滥、技术科技过渡外延造成的人类感官体验凌 驾于其他体验和思考之上,“娱乐至死”早已不是什么预言, 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娱乐化现象也侵入到了教育活动 中,大家都希望通过生动有趣的信息化技术让受教育者主动 成为“学而知之者”,于是教学“趣味性”不断提升,教学 内容不断减量;
教育者使劲浑身解数吸引受教育者的目光, 却对教学质量置若罔闻。三是浅阅读。信息环境的娱乐化决 定了其粘合的思维层次不可能具有太多的深度。碎片化和肤 浅化的“信息快餐”让许多人饱受折磨,它遮蔽了人的理性 思考能力,更妄论对具体事物的调查研究。四是情绪化反应。
碎片化、娱乐化思维和浅阅读特征,最终导致了信息环境中 情绪化的特征。教育活动要达成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培养受 教育者的思维能力,就是要通过完整的课堂系统学习和阅读 形成具有逻辑性、连贯性和一致性的思考。但在信息环境下, “受教育者从图像中获取信息,呈现感官化的审美取向,但同时可能带来的是文字感悟能力和抽象思维能力的丧失,受 教育者对知识的理解停留在浅表的感受层面,并且图像作为 典型的碎片化信息载体,在形式上难以建立系统的知识结构 [15]”。信息化环境所导致的非理性倾向,如果说对理工科 知识的影响尚可通过技术拓展等渠道来解决的话,在人文社 会科学领域,尤其是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就显得无能为力。
冰冷的技术显然无法实现对理想信念教育的传授,而非理性 化思维则有进一步干扰乃至破坏理想信念教育现状的危险。
在信息时代,技术依然成为教育的背景、教育的内容。按照 海德格尔的说法,技术是对自然的提示,是对自然现象的合 奏和应用。因此,在本质上技术应当是自然的,技术是为了 达成教育的目标而被重新组织起来的另一个“自然”。如今,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我们不再直接面对自然,而是增加了 一种媒介即技术,我们通过技术来与自然接触。也正是因为 如此,在教育领域存在着过度抬高教育信息技术的作用,在 教学过程中过度依赖教育信息技术等思维,这是不可取的。
技术终归是技术,技术只是手段和工作,而不是目的和手段, 无论教育信息技术在教育过程中运用到如何深度和广度,其 目的都是为了立德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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