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2010年,《课程·教材·教法》第1期发表郭华 教授《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以下简称“郭文”), 情况才有了变化。“郭文”力排众议,独辟蹊径,竟然敢对 一片谴责之声说“不”,提出另一种思路,极具突破性和启 发性。为什么“郭文”反响这么大、这么好呢?这决非偶然。
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路”之声引发人们一系列的思考。
一、尊重教师,相信教师,依靠教师 将新课改不顺利的状况形容为教师“穿新鞋走老路”, 并多年来一直一味加以谴责,这种议论反映出我们对待广大 教师很不尊重。众所周知,这个说法通常是贬义的。它与“新 瓶装旧酒”、“挂羊头卖狗肉”基本同义,某些专家和干部 实际上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穿新鞋走老路”这一说法的。
本来,我们广大的教师非常可敬,献身教育事业,勤勤恳恳、 虚心学习、追求进步、忠贞不渝、无怨无悔,新课改十年来 更是辛苦异常,处境非常艰难。可是,他们不仅没有得到赞 赏、慰问、鼓励,反而落得个“走老路”、做了不好的事情 的评价!这是很不公平的。③ 这丝毫不是说,教师是全知全能、没有缺点、不犯错 误的人;
也完全不是说,教师本身不需要受教育,对教师不 能批评。尤其是具体到很少数教师或者教师个体,教育专业 素养不高,人格修养有缺陷,在教育改革中囿于已有的经验 和习惯,常常表现出某种惰性和保守倾向等等,都是事实。
有论者指出,某些教师的这些缺点和问题是影响课改进行得 不好的因素的一个方面,对此谁也不会否认。但是,问题在 于:第一,整体地、笼统地、全称地这样说,甚至说“绝大 多数教师都不合格”,这就不对了。如果说“绝大多数教师 都不合格”,那还谈什么教育改革?如果说教师在八、九、十来年中都一直走着“老路”,那“穿新鞋”、进行新课改, 还有什么意义?第二,我们是与教师站在一起,对教师体谅、 同情,满腔热忱给予帮助、指导,相信教师们自己会在改革 中学习、进步,不断更新自我;
还是站到教师的对立面,一 个劲儿地发出“谨防”、“切忌”、“不能”、“不准”、 “绝对不许”等等不信任的、冷峻无情的声音呢?更何况, 第三,“穿新鞋走老路”的现象果真是完全的坏事吗?(详 见下文)不容商量地认定教师“穿新鞋走老路”乃是绝对的 坏事,教师要为此负责,要因此受到谴责,这合乎道理吗? 合乎人情吗?会不会冤枉教师哦? 有论者继续为谴责之声辩护。毫无疑问,这当然是可 以再研究讨论的。但不管千言万语,总该与广大教师站在一 个立场上说话,抱着平等、友好、尊重、信任的态度;
不然 的话,纵使说出很多理由,却在这根本的一条上,欠了情, 输了理。④ 二、超越“新”、“老”,坚持真理标准 一味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路”这种声音,还引发人 们思考又一个根本性问题,就是我们对新课改不顺利、教师 “穿新些走老路”的情况进行评价判断时,应该秉持什么样 的标准。
本来,我们对任何事物进行评价判断,包括对“新鞋” 和“老路”的评价判断,特别是关于好或坏的价值判断,应 该秉持一个根本的标准,就是真理的标准;
或者说,必须以真理标准为基础;
或者再确切地说,必须与真理标准联系起 来。
但让人遗憾的是,一味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路”的 朋友们不是这样,他们秉持的似乎是另一种标准。如果仔细 观察和体会就会发现,他们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路”的时 候,其立论的大前提是以“新鞋”为好,以“老路”为坏;
只要穿上“新鞋”,不走“老路”,就是好的;
反之,穿上 “新鞋”,而“走老路”就是坏的。要言之,以新为好,以 老为坏,不管适合不适合实际,不管正确不正确,不管是不 是符合学校教育规律,也就是说,与真理不真理无涉,不问 实际,不问正误是非。
“穿新鞋走老路”这种现象,持续八、九、十来年, 无论你对它褒也罢,贬也罢,不管如何评价,它都明确无误 地传达了一条重要信息:“新课程理念”实际上一直未得真 正实行(这里暂且不论其负面影响)。假如说,头一两年,发 现了这个现象,经过指责、纠正、扭转,这个现象就消失了, 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三四年,五六年,八九年,虽经反复 指责,这种现象依然未得纠正,还是没有扭转局面。人们对 此不能不感到困惑,不能不追问:某些专家和干部那样苦口 婆心、谆谆训诫,为什么不起作用? 无论“新鞋”也罢,“老路”也罢,关键是要看其正 确不正确,适合不适合实际,是不是符合学校教育规律,如 果是不正确的,虽新而不从;
如果是正确的,虽老也坚持。这一思路给予人们很大的启发,尤其对改进当前学风有很现 实的意义。
四、“穿新鞋走老路”的实质 所谓“穿新鞋走老路”,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质何 在?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很不同。如上所述,在郭华教授《新 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发表以前,八、九、十来年 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不二话”,“没商量”,认定“穿 新鞋走老路”是当然的坏事,甚至是教师不积极改革的坏 事;
其所以如此,则是由于:评价体系不配套,舆论跟不上, 政府不作为,学者不关注,特别是教师不合格等等,几乎一 切能够说到的理由都说了,唯独不说是“新课程理念”即“新 鞋”有问题。⑥可是,“郭文”却意外地说出“二话”,要 “商量”一下。它说:“人们所说的‘穿新鞋走老路’的现 象,不是因为政府不作为,学者不关注,也不是因为教师不 合格、不努力,而正是广大师生对某些片面、偏激的所谓‘新 课改理念’的自发纠偏,是学校教育规律发挥积极作用的实 践体现。”“在这个意义上,‘穿新鞋走老路’就不能算是 坏事,而是一件好事。”⑦我们认为,“郭文”说得十分准 确,相当深刻,真正揭示了这一现象的实质,并作了公正评 价。有的论者,只看表面现象,或只从外部找问题(尽管外 部原因也很重要,但内因是决定性的,不能以为对这一现象 内在的学理无需深入研究),认识不到位,或者有所顾忌, 不敢、不愿得罪人,因而都不能或不肯这样说出来。如果始终没有人说出来,永远是非不明,公道不彰,那是很令人忧 虑的,甚至是可悲的。
确实,根本问题是所谓“新课改理念”即“新鞋”存 在片面、偏激的错误。教师之所以“穿新鞋”而依然“走老 路”,实质上就是在“自发纠偏”。所谓“纠偏”,就是纠 正“新课程理念”即“新鞋”片面、偏激的偏向。所谓“自 发”,就是说,除了富有经验的教师,大多数教师并非自觉。
他们身处教学第一线,实际工作繁重,不可能有充裕的时间 从容冷静地进行理论思考。当他们被强制要求仓促地“穿” 上“新鞋”的时候,一开始还满怀着对新事物的美好期待, 积极热情地试图将“新课程理念”付诸实施,但实践逐渐使 他们感觉到“新鞋”不对头,穿着不合脚,但又不甚明白是 怎么回事。他们的认知多半是凭借直觉或经验。他们对“新 鞋”的不适应,是因为“新鞋”与他们多年实践的思路、套 路不一样,乃至相反。可是“新鞋”又无法操作,教师们不 知所措,“不知怎么教了”,陷于彷徨、无奈、迷茫的状态。
现在已无法考证最先被哪位专家或干部把这叫做“走老路”, 并且从此这一说法就流行开来!简单说,教师们对“穿新鞋” 的“纠偏”并非自觉,而是近乎教育、教师职业本能的反应;
同时,他们的“走老路”也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也是自 发的而不是有着明确意识的。对此,我们应该充分理解,给 予同情,一味谴责实在是不合适的。当然,我们对它也不能 完全肯定。又为什么说“穿新鞋走老路”的实质“是学校教育规 律发挥积极作用的实践体现”呢?这是因为,大多数教师对 “新鞋”的纠偏虽然是自发的,但恰恰是一种实践检验。“新 课程理念”的“理论”及其做法的设想,在“绿宝书”、“红 宝书”⑧上写写,在培训讲堂上说说,也许不会露出破绽, 但是,到达教师这个第一线实践者这里就不一样了。实践是 检验真理的标准。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是正确还是错误,做法对不对,行得通行不通,教师们尽管 说不出多少道理,但他们是实践者,长年的实践使他们心里 很清楚:不能“穿”这样的“新鞋”,不能那么做,从而很 有力地阻滞了它。那么,教师们彼此分散,各做个人自己的 具体工作,凭什么有那样的力量呢?这就是学校教育规律发 挥着积极的作用。学校教育活动中各个因素和层面之间,逐 步发生、建立、形成某种内在的因果联系,具有客观性、普 遍性、稳定性。最显著也最基本的表现有:学校教育以教学 为主,传承人类文明成果教书育人,⑨教师起主导作用;
发 展到现代社会,科学知识成为中心内容,班级授课制度应运 而生,作为基本组织形式,如此等等。
五、“穿新鞋”的错误 “穿新鞋”错在哪里?是什么性质的错误? 人们对这个问题的议论经过三个时段:先是如上所述, “穿新鞋”绝对的好,不二话,没商量;
接着,可以商量讨 论了,开始对“穿新鞋”有所分析,认为它既有正确的方面,也有错误的方面;
现在,可能发展到了第三个时段,“穿新 鞋”错在哪里?是什么性质的错误?争论将在这里展开。看 来,有的朋友认为,“穿新鞋”虽有错误,也是不大的,比 “走老路”总要好些,它们各有正误。我们认为不完全是这 样的,“新鞋”与“老路”两者不能等量齐观。“穿新鞋” 不但有错误,而且带有根本性,不是一般性错误。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不可不了解一下“新鞋”是什么 样的?它是怎样“穿”起来的?在早先一片谴责声中和后续 讨论、争议中,几乎很少有论者相对完整系统地说说这个问 题,或者轻描淡写,甚至置之不论;
倒是郭华教授的《新课 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做了这一工作。
“郭文”用专门一小节描述了“‘新鞋’是什么样的”。
所谓“新鞋”,“主要体现为介入课改的新课程理念”。⑩ 它有一套理论基础和主张及配套口号。怎样给予评价呢? 我们的意见(也是大多数学者的共识)一直认为,对于 “新课程理念”是不应该全盘否定的。它有积极方面,可以 作为辅助因素,发挥重要的补充作用,如果运用恰当,可以 强有力地矫正学校教育中容易犯的忽视儿童、忽视活动、忽 视直接经验的毛病。但是,根据十年的实践检验和理论讨论, 以及教育基本理论、中外教育史的大量研究,仅就以上简单 的介绍分析判断,人们不得不说:“穿新鞋”即“新课程理 念”介入课程改革,其内在性质和暴露出来的问题,不是枝 节的、个别的、局部的,而是在基本的方面站不住脚。其理论严重脱离实践,不符合学校(尤其是中小学)教育的基本规 律;
它采取“大破大立”、“另起炉灶”的方法,违反教育 改革主要是改造、调整、渐进等特点。其错误不是一般性的, 而是带根本性的。究竟是不是这样?可以商榷、讨论。但如 何认识错误,这一点十分重要,它将决定我们应该采取的对 策思路。
六、新的课程教学模式从何而来 郭华教授在《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中说 道:“抱残守缺、不思进取从来不是教育的品格,恰恰相反, 通过实验或改革来探索教育的新路子,是教育实践和教育理 论研究的永恒主题。”(11)这话说得好。这明确表达了人们 的真正诉求和理论主题;
澄清了争论中某些是非混淆的议论。
如果有人认为像郭华教授这样质疑和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 路”的人们,只是为“老路”辩护,完全肯定“老路”,那 实在是极大的误解、大错特错了。人们固然原则上否定“穿 新鞋”,但决不意味着无原则地坚持“走老路”;
“恰恰相 反”,是要“探索教育的新路子”。问题在于,什么是真正 的新课程教学模式?这新课程教学模式从何而来? “新课程理念”专家、谴责“穿新鞋走老路”和继续 为之辩护的论者,几乎规避了这个问题,或者认为这是一个 不成问题的问题。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穿”上“新鞋”就 会生成新课程教学模式,甚至它本身就已经是新课程教学模 式,根本不容置疑,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可是,我们认为,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而且是一个实践 问题,还是一个没有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1958年教育革命 和1966-1976年“文化大革命”的错误,都与没有正确认识 和解决这个问题有关。但是,在我国教育学界,并未认真研 究和议论过这个问题,其理论是非没有得到认真的清理,以 致一而再、再而三重复错误,造成消极后果,近十年“新课 程理念”介入课程改革、“穿新鞋走老路”,又一次将这一 问题暴露出来。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新课程教学模式及其从何而来? 郭华教授的文章已有论述。其中包含以下几个要点。
第一,新课程教学模式必须确实是新的,而“新鞋” 其实根本不新。
第二,新课程教学模式必须符合学校教育规律和特点, 而“新鞋”在最基本点上不符合,并且是它致命的错误。
第三,新课程教学模式必须是“确证‘老’的部分确 实已经不再适合、不能再起积极作用还可能有消极影响而相 应发生的‘新’……继承基础上生长起来的‘新’,是推陈 出新的‘新’”(12)。马克思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无论哪 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 是决不会灭亡的;
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 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3) 这话对我们极有启发。如果联系我们现实讨论的问题,是否 可以这样说:老的课程教学模式在它传承人类文明成果、教书育人等认识的和教育的功能未充分发挥出来以前,是不会 被淘汰的;
而新的课程教学模式如果其相应条件在旧模式里 未成熟以前是不会出现的。反观谴责“穿新鞋走老路”以及 为谴责辩护的某些议论,恰恰不是这样对待问题,而是割裂 “新”、“老(旧)”,全盘否定“老路”,不管它还有没有 积极作用,不讲继承,割断历史,另起炉灶,一切“重建”, 进行“史无前例”的“创新”,硬要教师穿上“新鞋”。而 “新鞋”是否正确和适合实际,其存在条件是否成熟,也是 不管的。如此等等。
最后,特别要着重提出的是,经过历次教训、特别是 遭遇这次“穿新鞋走老路”的尴尬,促使人们的认识深入到 科学理性层次,追问和思考教育改革的根本原理问题。马克 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被恩格斯称之为“包含着新世界 观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其第三条说:“有一种唯物主 义学说,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因而认为改变了的人 是另一种环境和改变了的教育的产物——这种学说忘记 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
因此,这种学说必然会把社会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高出 于社会之上(例如在罗伯特·欧文那里就是如此)。环境的改 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 实践。”(14)这段话,蕴含并深刻揭示了教育改革的根本原 理。要言之,教育改革,不能离开实践(15),是改革主体在 改革实践中,逐步体会到“教之所由兴、教之所由废”的道理,掌握了教育自我更新和发展的某些规律,针对现实实践 中出现的矛盾问题,审时度势,经过反复酝酿,形成某种较 有创新性的教育理念,又通过改革实践,在实践中统一地而 不是分割地将现存的教育改造为比较好的教育,同时,改造 改革者自身,促使原先的教育理念修正、成熟和完善,又在 进一步的改革实践中再提高……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向前演 进。古今中外,教育发生、发展、变革、自我更新的全部教 育史实,都证明了这一根本原理。由古代教育向现代教育的 转型,现代初等学校课程教学模式的创建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最光辉的典范如裴斯泰洛齐,他可谓关于教育实验改革具有 明确意识又躬亲实践的先驱,被誉为“兼实践家和理论家于 一身的完全教育家”。他毕生事业的一个重要方面“是他对 新教育的探索、实验”。他“坚信只有在百折不挠的实践基 础上,才能探索、揭示符合自然发展、包括人自身的身心发 展规律的教学规律,从而确立正确的教学指导原则和教学方 法,以便使人的个性完善发展成为现实。”(16)嗣后,欧陆 和英美有代表性的许多教育改革实验,如拉伊、欧文、杜威、 阿莫纳什维利等人杰出的教育改革实验,都以十分严肃的科 学态度,继承和发扬了这一从实践出发、理论密切联系实际 的优良传统。(17)我国20世纪80年代前期开始出现的教育改 革实验高潮和靓丽景观,也令人怀念,将在现代教育史上留 下骄人的记录。那一时期,众多教育改革实验的共同特点, 就是从我国学校教育现实实践出发,形成自己的某种教育理念,又通过实践,将改革、实验、理论研究三种活动融为一 体,一批批教师集改革者、实验者、理论研究者三种角色于 一身,创生出不少各有特色的教育理论和课程教学模式。其 中,也多从国外引进教育研究的新成果,但都是主动索取的, 并紧紧与我们自己的实际挂钩,经过改造、消化、吸收,变 成了教师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完全撇开我们自己的实践,简 单从外面拿来强加给我们的教师。这些经验,也具体证明了 上述教育改革的根本原理,正确回答和实际解决了新课程教 学模式从何而来的问题,与所谓“穿新鞋”的路子形成强烈 的反差和鲜明的对照。
我国教育理论界对于这一教育改革的根本原理,以及 教育史上关于教育改革的经验,特别是上述我国自己的成功 经验,总结、研究和阐发很不够。而“新课程理念”介入课 程改革,则正是向这一根本原理挑战。它不尊重教育改革的 根本原理,不讲实践。
若要问课程教学改革的“新理念”是从哪里来的?“新 课程理念”专家和一些拥护它的论者可能觉得这是一个奇怪 的问题;
或者他们实际上是这样认为的:课改的新理念不必 从我国社会、历史和教育的现实实践、教师主体自身实践中 提出来,它们“不可能自发地从群众中形成”,(18)其主要 的根本的资源和动力不在我们的教育实践内部,而在外部, 需要从外部由“高出于社会之上”的另一部分人来做这件事 情,即由某些专家凭借“国际视野”,从外国搬来,并且可以不问这些“新理念”在其发源地有没有实践基础,有没有 经过实践检验和确立,(19)也不必内外结合而只需由外单向 行事,强前给学校和教师,还不存在根据我国自己的实践进 行检验、改造、修正的问题。有的专家和研究生,轻视学校 教育实践,不但自己不亲身参与改革的实践,也大概没有多 少中小学任职的经历和经验,不大懂得教学,不曾真正教过 几节课,连粉笔灰的气味都闻得不多;
如若不然,他们就不 会“理直气壮”地赞美脱离学校教育实践的“新课程理念”, 就不会对不同的质疑意见随便责备其“缺乏基本的学理”, 就不会继续为谴责教师“穿新鞋走老路”之声辩护。这是不 奇怪的。
还是由于不讲实践,有的专家对课程教学改革问题的 谈论似乎相当随意,不大考虑任何的谈论其是非正误都要接 受实践检验这个问题。例如,上文说到,“穿新鞋走老路” 是教师“自发纠偏”,是一种实践检验,他们对此好像是很 反感的,所以进行严厉谴责。还有的专家,在处于社会主义 初级阶段的欠发达的中国,撇开现实的社会经济、政治、文 化条件,热情、挚诚、天真地谈论“新鞋”体现时代精神、 彰显人性关怀、“把人的关系还给自己”、“回归教育的本 真”……他们在谈论中小学课程教学这样极其实际的事情的 时候,似乎不像是在研究、解决中小学的实际问题,而好像 有的哲学家、思想家那样,抱着悲天悯人的情怀(甚或众人 皆昏我独醒的心态),任凭思想纵横驰骋,智慧熠熠,议论恢弘,却未能切切实实地想想、说说这些崇高精神怎样落实 到今天我国学校的课程教学的实际目标,实际行动,实际结 果。令人扼腕! 总之,关于新课程教学模式从何而来这个问题,谴责 教师“穿新鞋走老路”以及继续为谴责之声辩护的论者认为, 它与实践关系不大,不必从实践中来,不必反复实践,不必 在实践中(改革者被改革者、内外、新老……)统一地而不是 分割地实现推陈出新,也不必接受实践检验。这与千百年来 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是不符合的,是违背教育改革的根本原 理的。
关于“新课程理念”介入课程改革的真实情况,它的 效果究竟如何?未来的前景将是怎么样的?对此,实在应该 严肃认真地进行反思和检查,独立地给予实事求是的科学评 估,以获得一个基本的认识,作出切实有力的回应,保护和 发展我们几十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教育改革的 成果。十年过去了,不能再延宕或贻误了。这不是只属于教 育本身的事情,它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问题;
就教育本身而 言,也涉及实践和政策等诸多层面。本文只是、也只能从理 论角度尽一点心力而已。
注释:
①⑦(11)(12)参见:郭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 [J].课程·教材·教法,2010,(1). ②参见:陈尚达.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商 榷[J].全球教育展望,2010,(8);
纪德奎.新课改十年:争 鸣与反思——兼论新课改如何穿新鞋走出老路[J].课程·教 材·教法,2011,(3);
余小茅.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新课改中 的“穿新鞋走老路”?——兼与郭华教授商榷[J].课程·教 材·教法,2011,(3). ③参见:韦言.小议“新鞋”、“老路”[J].课程· 教材·教法,2010,(1). ④有论者说:“不少教师,‘以不变应万变’,日复 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成为教改的落伍者, 匠气十足,行动古板,缺乏灵性,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专业 命运。”这样描述教师,并说是“不少教师”,是不是有欠 审慎?!参见:余小茅.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新课改中的“穿 新鞋走老路”?——兼与郭华教授商榷[J].课程·教材·教 法,2011,(3). ⑤参见:陈尚达.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 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商 榷[J].全球教育展望,2010,(8). ⑥有的论者强调“复杂性逻辑”(非线性、关系性、 过程性),反对“简单性思维追问方式”,完全“排斥”、 “规避与逃避”了对“新课程理念”的“追问”。新近见到 了一份材料,关于课改成效差的原因,它提的更“全面”:
“外部环境及配套机制有待改善”,“评价和考试没有变”,“教育资源不足”,“师资培训跟不上”,“教师能力不足”, “领导工作不力”,“推进方式”没有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 相结合,“推进速度过快”等等;
也唯独不提“新课程理念”, 就是说,“新课程理念”绝无可商榷、修正之处。
⑧一些专家的《解读》论著,其封皮分别为红色或绿 色,群众善意地戏称为“绿宝书”、“红宝书”。
⑨教书育人这个命题,通常被理解为教学的两项任务 和两件事情,当然也对。其实,它更表示了两者的规律性联 系:教书必须育人,以育人为目的,不能停留在教书上;
育 人不能离开教书,必须以教书为基础,在教书的基础上育人。
在教学条件下,教书而不育人是无意义的;
育人而离开教书 则是搞无米之炊。
⑩参见:郭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J].课程 ·教材·教法,2010,(1).看来,“郭文”用词是严谨的。
“新鞋”是特指某些专家制定的、要求“介入”课改的“新 课程理念”,而不是指的整个课改,也不是泛指新课改的。
应该将它们严格区分开来。
(13)马克思,恩格斯.《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M]//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三卷).中共中央马 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 1962:9. (1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7. (15)实践,既指当下具体的感性活动,也指长期的社 会历史实践,前人、他人实践。
(16)裴斯泰洛齐.裴斯泰洛齐教育论著选[M].夏之莲, 等,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前言。
(17)对于这些教育改革实验的全面评价是一个复杂 的问题,需要另作研究,本文不能展开讨论。
(18)参见:余小茅.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新课改中的“穿 新鞋走老路”?——兼与郭华教授商榷[J].课程·教材·教 法,2011,(3).说“不可能自发……形成”是对的;
但说“不 可能……从群众中形成”则是不对的。因为“群众”乃实践 着的群众。认为“新理念”“不可能自发地从群众中形成” 也就等于说“新理念”不可能自发地从实践中形成。所谓“自 发”,是相对于“自觉”而言的;
而“自觉”较之“自发”, 更深层地植根于“群众中”和“实践中”。所以,认为“新 理念”“不可能自发地从群众中形成”这种说法,反映了轻 视群众、轻视实践的倾向,尊重、信任、依靠教师的观念淡 薄。
(19)正确地学习和引进外国教育理论是完全应该 的;
问题在于引进什么理论和怎样引进。必须:第一,理论 本身有一定的实践基础;
第二,基本适合我国教育实践;
第 三,经过我国自己的教育实践检验。总之,必须具有实践性。
那种无视实践,尤其不顾我国学校教育实际,撇开广大教师的实践经验,把外国未必有实践基础,又尚未经实践检验的 理论,单方面、强制性地引进,决非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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