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散文欣赏：怀念母亲】 怀念母亲的散文

情感散文欣赏：怀念母亲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所以对母亲的认知，八岁前的事是听爷 爷讲述的，八岁以后便是在和母亲相依相伴的日日夜夜里感受到的。

母亲婚前是一名乡村教师，经人介绍嫁给了地主出身当时在城里做工 的父亲。文化革命开始了，父母的工作相继被解除。由于家中财产被分，我们家 只能和爷爷、未婚的叔叔、姑姑分挤在三间破旧的茅草房里。这三间茅草房，虽 然破旧，但它背倚望龙山，前傍卧龙河。做长媳的母亲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 只要肯吃苦，穷日子会翻身的，穷没有根，富也没有苗。母亲当时就靠着这样一 种坚定的信念，开始了那艰辛而苦难的生活。她相继托媒帮二叔、三叔成了家， 又帮小姑出了嫁。那时地主富农家的孩子很难成家，即便成了家婚姻多半是不幸 的，苦难而被歧视的家庭往往会出现更多的风雨。母亲作为家族中的长媳，从没 对自己的婚姻动摇过，并始终在协调着叔叔婶婶之间的不合谐关系。叔叔和婶婶 之间虽然经常吵闹，但他们却很听母亲的话。在照顾爷爷方面母亲始终走在前头， 爷爷常说:“你母亲在咱家是很仗义明事理的人，是咱家的脊梁骨。” 母亲不仅深爱着她的家族、爱着她的丈夫，她更是一位有胆识、勤劳 恳干的农妇。在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里，母亲冒着挨批的危险，组织叔 叔婶婶们开展多种经营。夏日里，白天除了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业余时间则养 猪、养鸡、养兔，没有粮食喂，就到山上去挖野菜，钻青纱帐。冬季里，母亲不能外出劳动，就在家里用玉米叶子编套包，用高梁秸秆编炕席。繁琐而艰苦的劳 动，总能让家里换回点钱贴补家用。白天干，晚上贪黑还要干，每晚都要十二点 后才能休息。外婆看到自己在家娇生惯养的女儿现在累的失去了往日的容颜，常 常在暗地里流泪。好在母亲人缘极好，没有被揪出去批斗。

日子过得虽苦，但母亲从没有忘记并且以她自己独特的方式去爱着她 的孩子。母亲曾经含着泪水对我说:”妈妈把你生出来却没有很好地照顾你，一生 下来就把你送到外婆家去抚养，一去就是八年啊。妈妈对不住你!我又何尝不想 把你留在身边没办法呀，咱家里穷!我要抽出身来去劳动，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 你的童年在苦难中成长，更不想让你幼小的心灵遭受被歧视的屈辱，你外婆家的 生活条件和环境要比咱家好得多。”听着妈妈的讲述，我当时倒没觉得妈妈有什 么对不住我的，反倒觉得我的童年很快乐。现在想来才真正意识到，那是一个母 亲对母爱的深刻自省，是对她年幼的孩子最大的保护! 我对母亲也有过不解。入小学的第一天，母亲给我买了新书包，并把 我送入学校，这样连续接送两天后，就再也没有接送过我。无论是刮风下雨，还 是冰天雪地，小小的我都独自步行走三华里的路程上下学。记得当时我央求过母 亲，您只要接送我十天可不可以母亲说家里事情多，只叮嘱我走路时注意安全就 可以了。执拗不过，也只好选择和同村的伙伴们一起上下学了。上初中时，母亲 嘴上说，要我好好学习，无论家里怎样穷，都会让我把书读到底。可是，夏季放 学后，总是让我去给家里的畜禽挖野菜;
冬季放学后，一定要我到野外去拾柴。

除此以外晚上还要编制炕席，仅给我一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那时的我为了逃避 家务劳动出去玩耍，也曾遭到过母亲的责打。现在想来，或许是苦难逼迫着母亲， 让母亲剥夺儿子玩耍的快乐时光，抑或是母亲有意在磨练我。不过也好，如果没 有那时泡苦水的经历，没有母亲的严加管教，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顽强意志和辛 勤劳动的习惯。

在我上高中时，农村已经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苦难的日子终于熬 出了头。家境在父母的精心营造下，渐渐有好转，生活水平有了明显地提高。这 时母亲还算中年，在我读书上开始加大了投入。她特意到城里给我买了一台收音 机，并带回了上、下两册儿陈琳主编的《英语广播讲座》，给我添置了一台上下 学用的永久牌自行车，在我的穿戴和饮食上也开始讲究了。最让我幸运的是，母 亲对我成长的信任、鼓励和引导。家中的一些事情总托付我去代办。母亲的衣服 本来可以自己去买，却偏偏拿出钱来让我亲自给她买;逢年过节，总是将钱交与 我去给爷爷、外婆购些礼物。

这些看似不起眼儿的小事，却从小培养了我的自理能力、理财能力，以及为人处事的能力。过去的那么多年，每次归家要是不给 母亲带点礼物，我自己都过意不去。今天想来，母亲的良苦用心是对我能力与品 行的培养，是何等的重要啊! 我成家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母亲的脸上整天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我 生了儿子之后母亲执意要看护孙子，似乎守住孙子也就守住了她漂泊在外的儿子， 却忘了以后的劳苦与艰辛。一次在回家探母的途中，我与妻子说:“当初爷爷在望 龙山脚下、卧龙河边，建造了三间茅草屋，妈妈说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想想也 挺灵验的：爷爷遇上了一个孝顺能干的好儿媳，爸爸娶了个不离不弃、教子有方 的好妻子，我们有一位深明大义、有远见卓识的好母亲。现在我们兄弟姐妹都陆 续地离开了母亲，离开了那间我们曾经一起居住的茅草屋。母亲的一生幸福了三 代人，其实母亲才是家中最好的风水。”妻子沉默不语，似在思考着什么。我们 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如今那三间破旧的茅草屋早已不在了，被父母翻盖成三间砖混结构的 碧瓦房，再后来母亲也走出了那间碧瓦房，随我们进城只享受了十几年好光阴就 去了天堂。可是我们弟兄仍保留和修缮着老家的旧址。那里有我们儿时的苦难， 少年的欢乐;那里承载着母亲善良厚道、勤劳上进的遗风;那里寄托着我们对母亲 的深深思念与敬仰。在那儿，母亲给了我们生命，它是母亲曾经养育和牵挂过我 们的地方;在那儿，我们一家人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日后我们兄弟姐妹无论远行 远离多久，都会牵挂着那块温暖的窝巢。因为那里，有我的母亲。每每站在老屋 前，母亲那聪慧而慈祥的目光，那和蔼可亲的笑脸，那生满老茧却温暖厚实的双 手，总能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啊，您的音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常常 想要抓住那梦，不愿从梦中醒转过来。

作者：晨风 公众号：邂逅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