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威妥玛与《语言自迩集》威妥玛,1815年出生于伦敦。1841年,年轻的 威妥玛随英军参与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南京条约》签订后, 威妥玛被任命为英国驻香港军队翻译,同时还担任香港最高 法院粤语翻译。此后。威妥玛历任英国驻香港汉文正使、英 国驻华署理公使,并“两次担任英国全权驻华公使”。18 83年,威妥玛卸任回国。1888年,由于其在汉语研究 及教学方面的崇高威望,威妥玛被英国剑桥大学聘为该校首 任汉学教授。威妥玛担任该职位直至1895年去世。威妥 玛长期从事职业外交和汉语教学,“在华四十余年,公务之 余博览群书,对于汉语和中国文化有独到研究”,在威妥玛 众多的汉语研究著作与教材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当数 《语言自迩集》 (一)内容简介 《语言自迩集》是威妥玛多年汉语教学与研究经验之总 结。全书共分八章,涉及汉语教学中的语音、词汇、语篇和 语法等诸多方面,内容丰富翔实。第一章“发音”。在该章 中,威妥玛采用英语、法语、意大利语等多种欧洲语言的语 音来描述汉语发音,并将汉语语音分为单元音和复元音、辅 音及送气音。每个音之后都列出相应示例以便学生更直观地 了解和模仿。此外,威妥玛对汉语语音中的声调和韵律也作 了较为详细的解释。第二章“部首”。该章以《康熙字典》 中所确立的214个部首为讲解纲要,帮助学生学习“汉字 的书写”。威妥玛按照部首的笔画数列出了一份“部首总表”,其中包含了全部214个部首。第三章“散语章”。该章是 汉字、词汇教学的核心内容,共分40单元,包含1080 个条目。威妥玛以汉字为讲解单位,先给出一个汉字,然后 用“威妥玛式音标”注明其读音,再解释该字的各个义项。
这种解释通常非常全面,往往会列举出该汉字的大部分常用 字义。在讲解几个汉字之后,文中还会出现一组例句,分别 展示上述汉字的具体应用,并且通过加注释的方法对句中某 些字、词的习惯用法再进行解释说明。第四章“问答章”。
该章共有10篇课文,采用对话体形式,如:“您贵处是那 ‘儿?敝处是天津,没领教。我也是直隶人。阿!原来是同 乡。……”[3][p.178]每篇课文之后,威妥玛先 列出文中生字并加以注音,然后再对文中的生词、俗语、语 法等进行详细讲解。第五章“谈论篇”。该章包含一百段两 人对话。每段对话谈论一个话题,内容十分广泛,涉及个人 修养和学习、儒家思想、生死观、因果报应观、鬼怪故事、 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各种社会活动礼俗等诸多方面。相比“问 答章”中简短对话,“谈论篇”出现的对话不仅话语长度增 加,而且谈话的主题性和探讨的深度进一步加强。第六章“秀 才求婚,或践约传”。该章改编自中国传统戏曲《西厢记》。
威妥玛“请来了几位中国朋友帮忙,删节和修改故事的主要 情节作为骨架,然后充实其他”,最后由另一位汉学家禧在 明(WalterHillier)对整个故事做注释。威 妥玛相信,“学生将会看到,要学习像在北京讲的那样的汉语口语,现在这篇作品,是一种扎扎实实的帮助”。[3] [p.9]第七章“声调练习”。该章实际上是第一章“语 音篇”的延续,重点探讨汉语语音声调。在详细解释汉语声 调变化的同时,威妥玛还为学生专门编写了“练习燕山平仄 编”和“声调练习”两大类近千余道习题。第八章“词类章”。
该章是威妥玛对汉语口语语法进行总结的一次尝试。威妥玛 将西方语言学的一些基本概念、术语引入到汉语口语语法研 究中来,对句子结构进行分析,探讨了汉语句法中的“纲” “目”关系;
同时,他还参照西方语法体系,将汉语中的“单 字”划分为名词、冠词、量词、形容词、代词、动词、副词、 介词、连词和叹词10类,并通过实例一一说明。
(二)特点剖析 相比以往的汉语教材,《语言自迩集》无论在教学内容 的选择还是教材编写等方面均有其独到之处。首先,《语言 自迩集》是第一部以北京话口语作为教学对象的汉语教材。
此前,尽管已有相关汉语字典、教材出版面世,如马礼逊的 《华英字典》、卫三畏的《拾级大成》等,但这些字典、教 材所使用的表音法“都声称描写的是南方官话(theso uthernmandarin)”[3][p.14]而 非北京音。然而,凭借多年的职业外交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 威妥玛认为,北京话才是官方译员应该学习的语言。在《语 言自迩集》第一版序言中,威妥玛解释道:“自从带有许多 学生的外国公使馆在北京建立,不首先学习这种语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它比任何其他语言都更重要。在总理各 国事务衙门服务的初学者,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正在学 习的语言恰是帝国政府主要官员所说的话。同时,他的老师、 仆人,他所接触的十之八九的人,都很自然地讲这种话。” [3][p.14]。正是出于上述考虑,威妥玛果断地选 择北京音作为《语言自迩集》的音系基础,希望借助《语言 自迩集》的出版发行在来华外交人员中推广北京话教学,从 而使他们能够尽快胜任外交工作。《语言自迩集》出版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来华外国人学习北京官话的唯一教 材。据专事日本汉语教育史研究的早稻田大学教授六角恒广 考证,“那时候可以说,不仅在北京,即使在世界上,北京 官话的教科书,除威妥玛的这本《语言自迩集》以外,再也 没有了”[3][p.2]。其次,《语言自迩集》中所使 用的拼音方案是众多拼音方案中最流行、影响最大的一种, 史称“威妥玛式拼音”(Wadesystem)。在此之 前,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多种用罗马字为汉字注音的方案,但 始终没有形成一种统一、公认的模式。威妥玛通过总结前辈 学者的经验教训,在其中国老师应龙田帮助下,创立了这套 拼音方案,并首先将它公布于1859年出版的《寻津录》 (TheHsinChingLu:BookofExpe riment)一书中,然而却没有马上得到普遍认同。后 经威妥玛修改,至《语言自迩集》出版,这套方案才最终形 成一个较为成熟、完善的体系。在《语言自迩集》第一章中,威妥玛向读者详细解释了这套拼音方案。“威妥玛式拼音” 体系,包含声母27个,韵母40个,在声调方面,威妥玛 摒弃了前辈学者坚持的“五声说”,而将汉语声调按照北京 官话的实际发音定为“上平”、“下平”、“上声”和“去 声”四个声调,并且在每个音节后右上角标注1、2、3、 4分别代表上述四个声调;
此外,在字母后左上角加“‘” 符号表示送气音,具体如下表3所示:和以往拼音方案相比, “威妥玛式拼音”不但“减少了音符的数量,力求各个音符 的一致性并近似英语的发音,从而达到经济、一致的原则” [4],而且还具有很强的操作性,使学习者能够很快地掌 握汉字的发音。再次,就教材编写角度而言,《语言自迩集》 充分体现了系统性、实用性和趣味性的有机结合。纵观全书, 《语言自迩集》包含了语言教学中的各个要素:语音、词汇、 文化和语法。第一章“发音”和第七章“声调练习”主要针 对汉语语音展开论述,“较完整全面地讲解了19世纪北京 官话口语的发音系统,尤其是极准确地记载了口语系统中最 具特色的轻声、儿化、音变现象”[1][p.41];
第 二章“部首”和第三章“散语章”以汉字、词汇为核心展开 教学,利用多种方式分析讲解汉字特征和词汇知识;
第四章 “问答章”、第五章“谈论篇”以及第六章“秀才求婚,或 践约传”在词汇教学基础上,进一步深入探讨汉语语言文 化;
第八章“词类章”则将西方语法体系引入汉语研究,并 试图总结汉语口语语法特征。各章循序渐进、由易到难、逐步扩展。而在编写过程中,威妥玛十分注重所选内容的实用 性,因为《语言自迩集》最初设定的教学对象为来华的使馆 工作人员,而这些人来华后主要的交际对象为中国官绅阶层 及商人,因此威妥玛将与这两类人密切相关的内容均收录到 《语言自迩集》各章之中,如“谦称、敬称的使用,中国人 见面的问候方式,官场上熟人间的相互照应,求人办事的表 达方式,如何恭维别人,官场的勒索之风,捐官制度,如何 向人赔礼和招揽生意,中国的科举制度,中国的宴会情况, 包括如何寒暄、排坐次、招待和告辞”[1][p.45], 希望学习者通过系统学习可以尽快将书本知识转化为实际 的交际能力,进而更好地胜任外交工作。此外,多年的汉语 学习经历和教学经验让威妥玛认识到,中西方存在着巨大的 文化差异,而这些差异正是西方学生兴趣之所在,因此,在 教授语言知识的同时,威妥玛还采用多种形式对课文中出现 的相关文化现象详加解释,例如,在谈到中国人姓名结构问 题时,威妥玛通过具体实例向西方人“说明了中国姓氏的特 点,同时也指出了具体语用,如对已婚妇女的称呼结构是‘夫 家姓+娘家姓+氏’,‘翁’则多用于文人”[5],这种 寓文化差异于语言教学中的模式,既丰富了教学内容,又有 效缓解了语言学习过程中的枯燥和单调,增强了学习的趣味 性。
(三)影响及意义 作为一部“西人学习汉语的教本、一百几十年前北京话口语实录描写及汉语语法研究集大成的著作”[4],《语 言自迩集》的出版发行不仅对当时来华西方人的汉语学习, 而且对日后的对外汉语教学均产生了积极深刻的影响。首先, 《语言自迩集》有力推动了西方人汉语学习的整体进程。尽 管在威妥玛之前,以马礼逊为代表的来华传教士们就曾编写 过一些汉语学习教材及工具书,但这些著作或偏重方言、或 零散而难成体系,《语言自迩集》则凭借其丰富的内容、系 统科学的编排一经出版便大受欢迎,很快成为当时英、美各 使馆工作人员学习汉语的必备教材,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汉 语教材匮乏之不足。不仅如此,随着《语言自迩集》影响日 益扩大,“日本也以它为蓝本,编写日本人使用的汉语课本。
据专事日本汉语教育史研究的早稻田大学教授六角恒广所 著《日本中国语教学书志》介绍,1879~1880年出 版的广布精编《亚细亚言语支那官话部》(共七册),内容、 结构多据威氏《语言自迩集》。1880年出版的《清语阶 梯语言自迩集》,更是威氏书的改订……类似的书还有几种。
于此可见威氏书的合理性、适用性以及它的影响”[6]。
另据相关史料记载,“《语言自迩集》也曾在朝鲜半岛流传, 在韩国奎章阁就发现过它的一个手抄本”[3][p.2], 甚至在欧洲,“如俄罗斯1902年出版的《汉语阅读》― 《汉语口语》(北京音)(参考书)一书前言认为‘最近有 许多欧洲国家出版了学习汉语及其语法的教材……这对我 们来说没有一点儿实际意义。至今为止大家认为伟德(即威妥玛)的课本是最好的’”[4]。可以说,《语言自迩集》 的影响是世界性的。其次,《语言自迩集》无论是在教学方 式还是教材编写等方面,对当今对外汉语教学仍具有相当的 借鉴意义。例如,在汉字、词汇教学中,威妥玛采用以汉字 为核心,以词汇为引申,以注释为补充,以练习为巩固的模 式,有效地实现了各语言点之间的串联和融合;
在语法教学 中,威妥玛充分考虑到西方人的不同语言背景和需求,以英 语语法为参照,通过大量实例归纳总结汉语语法,开启了现 代汉语语法研究之门。而在教材编写上,威妥玛则以系统性 为纲,以实用性为目标,以趣味性为辅助,实现了三者的有 机统一,有利于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兴趣。此外,“该书大部 分内容都是在介绍、宣示中国传统文化,并且基本上是一种 肯定、赞赏的倾向,客观上起到了向西方、向世界传播、弘 扬中华文化的作用”[4]。鲁健骥先生在评价该书的编写 时就指出,“这部教材在当时西方人编写汉语教材历史上可 以说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尤其是对后来汉语教材的编写, 有很大的影响”[7]。
二、翟理斯对汉语教学之贡献 翟理斯,1845年出生于英国牛津北雷帕德。其父贾 尔斯牧师(JohnAllenGiles)是当时英国一 位久负盛名的作家。在父亲影响和督促下,翟理斯从小接受 古典式教育。1867年,年仅22岁的翟理斯通过了英国 外交部的选拔考试,被派往中国,成为英国驻华使馆中的一名翻译学生。此后,翟理斯历任天津、宁波、汉口、广州、 汕头、厦门、福州、上海等地英国驻华领事馆翻译、副领事、 领事等职,直至1893年因健康原因辞职返英。1895 年威妥玛去世,而由他所担任的剑桥大学汉学教授一职一度 出现空缺。两年后,翟理斯凭借其在汉学领域取得的骄人成 果全票当选剑桥大学第二任汉学教授。翟理斯在回顾其一生 时曾说,从1867年起,他人生主要有两大抱负,其中之 一便是“帮助人们更容易、更正确地掌握汉语(包括书面语 和口语),并为此做出贡献”[8]。福开森(J.C.F erguson)在评价翟理斯时也曾说,“或许他最大的 成就在于使学习中国语言和文学变得容易多了。在这个方面, 曾经在中国生活过的任何一个西方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 都从他的著作中受益,现在,我们应该承认这一点了”[8]。
《汉言无师自明》(Chi-neseWithoutaT eacher)和《华英字典》(AChi-nese-E nglishDictionary)的问世正是他为实现 这一目标所做出的重要贡献。
(一)《汉言无师自明》 1872年,学习汉语不足5年的翟理斯出版了他的第 一部汉语教材―《汉言无师自明》①。和以往汉语教材相比, 该书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简单、实用,适合学习者自学,这 也是书名《汉言无师自明》想要传递给读者的一个重要信息。
首先,翟理斯在书中采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教西方人读中文―即用英语为汉语标注读音。例如“你为什么不来?”(Wh ydon’tyoucome)一句相应的读音为“Nee wayshummopooli”[9](p.3),这样 的拼写在外国人,特别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人眼中,可以很快 转换为[ni:wei∫�迹睿憝迹穑酰欤幔椋荩�而这种 读音和汉语本来的发音几乎相差无几。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这并不是一种科学的方法,但这种方式的优点就在于学习者 可以借助熟悉的母语学习、掌握外语而不必专门学习汉语的 发音规则以及纷繁复杂的部首,极大地减轻了学习者的负担。
只要拿起这本书,学习者就能够讲出简单的汉语句子,进而 达到会话交流的目的,因此对那些希望在短时间内掌握一些 日常对话的外国人而言,不失为一种易学易用的有效方式。
当然,这种标注法并非随意而为,而是“严格按照英语的元 音和辅音来标注汉语”[8]。潘伟斌在《汉语学习何以无 师自通?―翟理斯<ChineseWithoutaT eacher>研究》一文中,对翟理斯的拼音体系进行了 归纳和总结,并指出,“翟理斯对于辅音的描述是十分接近 威妥玛式拼音的,除了对于辅音j、x、z、zh和r的描 述存在一定差异外,剩下的辅音完全一致”;
“而对于元音 的描述,翟理斯更多的是从学习者的母语背景出发,尽可能 地选用简单的英语来描述汉语的元音”。[10]值得一提 的是,全书通篇没有出现声调,这并不意味翟理斯不重视汉 语声调,只是在他看来,该书只是一本速成教材,使用声调无疑将会加大学习者的难度,故弃而不用。其次,书中所选 场景、例句、字词等均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实用性强。《汉 言无师自明》全书虽然只有67页,但书中却涉及基本数字 (第一章)、旅游(第二章)、商务(第三章、第七章、第 八章)、日常用语(第四章)、家庭生活(第五章)、运动 (第七章)、航运(第九章)等多个场景;
且书中所搜集之 例句均短小精悍,口语化程度高,例如在请客吃饭这一场景 中,先后出现“叫厨子来”、“明天晚上要请客”、“烤一 个羊腿”、“煮一块咸牛肉”、“有鱼肉没有”、“要四样 点心”、“烤两个野鸡”、“买一瓶奶子”、“炸几块面包”、 “不要拿猪油炸拿牛油炸”、“叫厨子做鸡汤”[9]等常 用句式;
而在书中最后一章,翟理斯还特别收录了600多 个常用汉语词汇,供学习者参照使用。再次,淡化语法观念, 强调实际应用。和其他汉语教材相比,翟理斯并没有在书中 长篇累牍地详细介绍汉语语法,相反只是用了两页的篇幅极 为简单地提及三条语法现象,“名词、形容词无词尾变化、 同一词语可表单数或复数”、“人称代词介绍”、“动词除 过去时之外,在所有体、态、数以及人称上均保持原形,而 过去式通常在原词后添加‘了’、‘着’、‘过’来体现”。
[9]很显然,翟理斯并不希望学习者过多关注语法从而影 响实际应用,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该书的“实用主义”。
尽管《汉言无师自明》内容不多,亦缺少《语言自迩集》所 表现出的学术性,但其简单、实用的特色却让该书在出版后倍受外国人的青睐,短短数十年,一版再版。截止1922 年,该书已经出版至第十版,足见其受欢迎程度。的确,即 便今天,《汉言无师自明》所体现出的从学习者需求出发兼 顾实用性的编写理念,对当今对外汉语教材的编写仍具有一 定的启示作用。
(二)《华英字典》 《汉言无师自明》可以说为西方人掌握汉语口语提供了 一条便捷之路,而《华英字典》的完成则为外国人学习汉语 书面语提供了巨大帮助。早在1874年,翟理斯就萌发了 编纂一部英汉词典的念头,并开始着手搜集相关资料。经过 数十年不懈努力,《华英字典》第一版于1892年面世。
由于种种原因,第一版《华英字典》中存在较多错误。此后 的20年中,翟理斯不断修改其中的错误,直至1912年 第二版《华英字典》出版面世。和第一版相比,第二版的《华 英字典》不仅更正了初版的许多错误,还增添了许多新词汇。
相比早期来华西方人编纂的字典,《华英字典》最突出的一 个特点就是词汇量大,内容丰富。正如翟理斯本人在第一版 序言中所言:“编纂《华英字典》的初衷在于为外国学生学 习中文提供有利帮助,因此本字典收录了尽可能多的地道的 中文表达法。”[11]全书共收录汉字单字13838个, “对每个单字都给出了其不同词义的多个英语释文(对应词 或说明性释义),起领头词作用的单字条目下所收的多字条 目内容丰富,涉及面广,不仅有单词、短句,还有完整句;
……所收词目有文言和书面语言,有口语和俚俗词语,有专 名也有成语、谚语、惯用语,全书所收多字条目粗略统计1 0万余条”[12]。其次,《华英字典》中收录汉字的注 音也是同类字典中最为详尽的。威妥玛在《语言自迩集》中 创立了一套“威妥玛式拼音”用来拼读汉字,然而,这套体 系的缺陷在于没有充分考虑到汉语语音特点,采用过多的附 加符号,这也给学习者和使用者带来一定的不便和混淆。为 此,翟理斯结合自己在《汉言无师自明》中制订的拼音方案, 对威氏拼音体系进行修订和完善,“主要表现在用相同字母 加点的办法来标识送气和不送气的汉语双唇音(p-p’)、 舌尖中音(t-t’)、舌根音(k-k’)、舌尖前音(t s-ts’)和舌尖后音(ch-ch’)”[2][p. 96]。这一新体系又称为“威妥玛―翟理斯氏拼音”(W ade-Gile’sSystem)。这套拼音体系具有 一定的科学性,且简单易学,因此,直至1958年中国政 府公布《汉语拼音方案》之前,“威―翟”体系成为中国地 名、人名和专有名词的国际通用拼写方式。另一方面,翟理 斯还根据《佩文韵府》为每个汉字注了音韵(翟理斯用字母 “R”来表示音韵),并用数字1到4来表示该汉字的各个 声调。此外,翟理斯还参照借鉴了庄延龄等人的汉语方言研 究成果,在每个汉字下注明该字在不同方言中的发音,并用 相应的字母来表示其所属的方言区。例如,“C”表示广东 话、“H”表示客家话、“F”表示福州话、“W”表示温州话、“N”表示宁波话、“P”表示北京官话、“M”表 示中原音、“Sz”表示四川话、“Y”表示扬州话。[1 1]“如此煞费苦心地给汉字详细注音,在汉英词典中可谓 空前绝后”[12](p.134-135),但这也正体 现了《华英字典》的实用性。因为,许多使馆的翻译学生在 学习两年汉语官话后被分派到中国各地,而在当地方言有时 要比官话更通行,从这个角度而言,《华英字典》中所标注 的各地方言读音为这些翻译学生提供了莫大的帮助,这也是 该字典受到驻华使馆界普遍欢迎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 《华英字典》也难免存在一些不足,例如,所收录词条很多 是翟理斯在阅读和编纂中“信手拈来”之作,缺乏一定的标 准和系统性;
此外,“过多收录方言(特别是沪杭一带的方 言)”、“极少收录清末和民国初年已经大量涌入汉文书报 刊中的新词”、“个别汉语字、词的英语释义不准确以致有 误”等也是《华英字典》存在的缺点。[12]尽管如此, 《华英字典》以其大量的词汇、丰富的内容、详尽的注音、 完善的检索方式,成为“20世纪头30年最流行的一部巨 型汉英词典”[12],为西方人学习中国语言、了解中国 文化架构起一座桥梁。
三、历史的经验与借鉴―对当今对外汉语教学的启示 近年来,“由于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的提高,世界 各国与中国进行经济文化等各种形式的交往日益增强,汉语 在许多国家以及国际机构中成为仅次于英语的交际工具。全球出现‘汉语热’已是不争的现实”[13]。而要在全球 范围内推广汉语,就离不开与之息息相关的对外汉语教学。
当今对外汉语教学事业在学科建设、理论研究等方面取得了 令人瞩目的成绩,但依然存在学科历史研究薄弱,教学实践 模式单一、缺少新意,教材编写难出精品等等不足。因此, 从历史的角度对威、翟二人汉语教学理念、教学方法、教材 编写、词典编纂等诸多方面的考察和剖析,不但可以为对外 汉语教学史研究提供更多的史料和线索,同时对该学科的自 身建设和完善亦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同时,反观威妥 玛、翟理斯二人的汉语教学实践,无论是创造“威―翟”体 系来拼读汉字、还是选取与日常生活紧密相关的内容进行讲 授,无不强调和突出“实用”的教学理念。事实也证明,这 些方法在当时对来华西方人的个体和群体汉语学习的确起 到了积极的推进作用。这笔珍贵、丰富的历史经验,毫无疑 问应引起对外汉语教学界的广泛关注和思考。此外,回顾威 妥玛的《语言自迩集》、翟理斯的《汉言无师自明》、《华 英字典》等教材和工具书,虽然出版年代距今相当长远,但 值得一提的是,威、翟二人均是外国人,他们对汉语的认识 和编写教材的出发点与中国人在教材编写方面必定存在着 一些差异,而这些差异在很大程度上又恰恰是中国人很难体 会或是容易忽略的地方,因此这些教材里所记录下的大量生 动鲜活的语料、强调教学内容的趣味性、结合西方语言特征 的讲解方式、符合西方人口味的编排体例、突出实用性的指导思想等,至今仍有许多值得借鉴和参考之处。正如张西平 教授所言,“闹清中外古人汉语教学的内容、特点及方式、 方法,寻求其中有规律的东西,总结其经验教训,继承其优 秀传统,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以便探索出一 条真正具有中国特色和中国文化底蕴、符合汉语汉字特点的 对外汉语教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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