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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 龙应台

来源:月计划 时间:2019-09-09 17:40:01 点击:

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

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 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篇一:目送 华安上小学第一天,我和他手牵着手,穿过好几条街,到维多利亚小 学。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 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勾到过路行人的头发。

很多很多的孩子,在操场上等候上课的第一声铃响。小小的手,圈在 爸爸的、妈妈的手心里,怯怯的眼神,打量着周遭。他们是幼稚园的毕业生,但 是他们还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 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 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 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 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我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十六岁,他到美国作交换生一年。我送他到机场。告别时,照例拥抱, 我的头只能贴到他的胸口,好像抱住了长颈鹿的脚。他很明显地在勉强忍受母亲 的深情。

他在长长的行列里,等候护照检验;我就站在外面,用眼睛跟着他的 背影一寸一寸往前挪。终于轮到他,在海关窗口停留片刻,然后拿回护照,闪入 一扇门,倏乎不见。

我一直在等候,等候他消失前的回头一瞥。但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 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 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 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 我进不去。一会儿公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 立着一只邮筒。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 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彷佛和另一个背影有关。

博士学位读完之后,我回台湾教书。到大学报到第一天,父亲用他那 辆运送饲料的廉价小货车长途送我。到了我才发觉,他没开到大学正门口,而是 停在侧门的窄巷边。卸下行李之后,他爬回车内,准备回去,明明启动了引擎, 却又摇下车窗,头伸出来说:“女儿,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这种车子实在不是 送大学教授的车子。” 我看着他的小货车小心地倒车,然后噗噗驶出巷口,留下一团黑烟。

直到车子转弯看不见了,我还站在那里,一口皮箱旁。

每个礼拜到医院去看他,是十几年后的时光了。推着他的轮椅散步, 他的头低垂到胸口。有一次,发现排泄物淋满了他的裤腿,我蹲下来用自己的手 帕帮他擦拭,裙子也沾上了粪便,但是我必须就这样赶回台北上班。护士接过他 的轮椅,我拎起皮包,看着轮椅的背影,在自动玻璃门前稍停,然后没入门后。

我总是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机场。

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往前滑行。没 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公尺。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

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希望记得这最后一次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 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篇二:雨儿 我每天打一通电话,不管在世界上哪个角落。电话接通,第一句话一 定是,我是你的女儿。如果是越洋长途,讲完我就等,等那六个字穿越渺渺大气 层进入她的耳朵,那需要一点时间。然后她说,雨儿我只有一个雨儿。

对,那就是我。喔,雨儿你在哪里 我在香港。

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我昨天才去看你,今早刚离开你。

真的我不记得啊。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再过一个礼拜。

你是哪一位 我是你的女儿。

雨儿我只有一个雨儿啊。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香港。

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到潮州看她时,习惯独睡的我就陪她睡。像带孩子一样把被子裹好她 的身体,放周璇的《天涯歌女》,把灯关掉,只留下洗手间的小灯,然后在她身 边躺下。等她睡着,我再起来工作。

天微微亮,她轻轻走到我身边,没声没息地坐下来。年老的女人都会 这样吗身子愈来愈瘦,脚步愈来愈轻,声音愈来愈弱,神情愈来愈退缩,也就是 说,人逐渐逐渐退为影子。年老的女人,都会这样吗 我一边写,一边说:干嘛那么早起给你弄杯热牛奶好吗 她不说话,无声地觑了我好一阵子,然后轻轻说:你好像我的雨儿。

我抬起头,摸摸她灰白色稀疏的头发,说:妈,千真万确,我就是你 的女儿。

她极惊奇地看着我,大大地惊讶,大大地开心:就是说嘛,我看了你 半天,觉得好像,没想到真的是你。说起来古怪,昨天晚上有个人躺在我床上,态度很友善,她也说她是我的雨儿,实在太奇怪了。

昨晚那个人就是我啊。我把冰牛奶倒进玻璃杯中,然后把杯子放进微 波炉。远处隐隐传来公鸡的啼声。

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一脸困惑。

我从台北来看你。

你怎么会从台北来呢她努力地想把事情弄清楚,接过热牛奶,继续探 询,如果你是我的雨儿,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你是不是我养大的是什么人把你 养大的呢 我坐下来,把她瘦弱的手捧在我掌心里,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是很亮, 那样亮,在浅浅的晨光中,我竟分不清那究竟是她年轻时的锋芒余光,还是一层 盈盈的泪光。于是我从头说起:你有五个儿女,一个留在大陆,四个在台湾长大。

你不但亲自把每一个都养大,而且四个里头三个是博士,没博士的那个很会赚钱。

他们全是你一手栽培的。

眼里满是惊奇,她说:这么好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几岁结婚了没 有 我们从盘古开天谈起,谈着谈着,天,一点一点亮起,阳光就从大武 山那边照了进来。

有时候,我让女佣带着她到阳明山来找我。我就把时间整个调慢,带 她台北一日游。第一站,洗温泉。泡在热气缭绕的汤里,她好奇地瞪着满堂裸身 的女人目不转睛,然后开始品头论足。我快动作抓住她的手,才能阻止她伸手去 指着一个女人,大声笑着说:哈,不好意思啊,那个雨人好肥喔。

第二站,搭公交车,红五号,从白云山庄上车。一路上樱花照眼,她 静静看着窗外流荡过去的风景,窗玻璃映出她自己的颜容,和窗外的粉色樱花明 灭掩映;她的眼神迷离,时空飘忽。

到了士林站。我说:妈,这是你生平第一次搭捷运,坐在这里,给你 拍一张照片。

她娴静地坐下,两手放在膝上。刚好后面有一丛浓绿的树,旁边坐着一个孤单的老人。

你的雨儿要看见你笑,妈妈。

她看着我,微笑了。我这才注意到,她穿着黑衣白领,像一个中学的 女生。

龙应台的抒情散文精选篇三:山路 五万人涌进了台中的露天剧场;有风,天上的云在游走,使得月光忽 隐忽现,你注意到,当晚的月亮,不特别明亮,不特别油黄,也不特别圆满,像 一个用手掰开的大半边葡萄柚,随意被搁在一张桌子上,仿佛寻常家用品的一部 分。一走进剧场,却突然扑面而来密密麻麻一片人海,令人屏息震撼:五万人同 时坐下,即使无声也是一个隆重的宣示。

歌声像一条柔软丝带,伸进黑洞里一点一点诱出深藏的记忆;群众跟 着音乐打拍,和着歌曲哼唱,哼唱时陶醉,鼓掌时动容,但没有尖叫跳跃,也没 有激情推挤,这,是四五十岁的一代人。

老朋友蔡琴出场时,掌声雷动,我坐在第二排正中,安静地注视她, 想看看又是好久不见,她瘦了还是胖了第一排两个讨厌的人头挡住了视线,我稍 稍挪动椅子,插在这两个人头的中间,才能把她看个清楚。今晚蔡琴一袭青衣, 衣袂在风里翩翩蝶动,显得飘逸有致。

媒体涌向舞台前,镁光灯烁烁闪个不停。她笑说,媒体不是为了她的 歌而来的,是为了另一件事。然后音乐静下,她开口清唱:是谁在敲打我窗/是 谁在撩动琴弦。蔡琴的声音,有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怅,又有宿醉难醒的缠绵。

她低低地唱着,余音缭绕然后戛然而止时,人们报以狂热的掌声。她说,你们知 道的是我的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对你们并不重要。

在海浪一样的掌声中,我没有鼓掌,我仍旧深深地注视她。她说的事, 是五十九岁的导演杨德昌的死。她说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人生;但是人生,除了 自己,谁可能知道一个曾经爱得不能自拔的人死了,蔡琴,你的哪一首歌,是在 追悼;哪一首歌,是在告别;哪一首歌,是在重新许诺;哪一首歌,是在为自己做永 恒的准备 挡了我视线的两个人头,一个是胡志强的。一年前中风,他走路时有些微跛,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特别憨厚。他的身边紧挨着自己大难不死的妻,少 了一条手臂。胡志强拾起妻的一只纤弱的手,迎以自己一只粗壮的手,两人的手 掌合起来鼓掌,是患难情深,更是岁月沧桑。

另一个头,是马英九的。能说他在跟五万个人一起欣赏民歌吗还是说, 他的坐着,其实是奔波,他的热闹,其实是孤独,他,和他的政治对手们,所开 的车,没有R挡,更缺空挡。

我们这一代人,错错落落走在历史的山路上,前后拉得很长。同龄人 推推挤挤走在一块,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视。年长一点的默默走在前头,或迟 疑徘徊,或漠然而果决。前后虽隔数里,声气婉转相通,我们是同一条路上的同 代人。

蔡琴开始唱《恰似你的温柔》,歌声低回流荡,人们开始和声而唱: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让它好好的去 我压低帽檐,眼泪,实在忍不住了。今天是七月七号的晚上,前行者 沈君山三度中风陷入昏迷的第二晚。这里有五万人幸福地欢唱,掌声、笑声、歌 声,混杂着城市的灯火腾跃,照亮了粉红色的天空。此刻,一辈子被称为才子的 沈君山,一个人在加护病房里,一个人。

才子当然心里冰雪般的透彻: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 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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