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闺阁”出身,早年的传统文化教育,让她的女性写 作总陷入现代爱情与传统观念、母爱与情爱的情智冲突。并 且,受困于传统性爱道德观与处女情结,她的情爱主题写作, 具有明显的“话语禁忌”与“性话语缺失”现象。
摘 要:
情智冲突;
话语禁忌;
话语缺失;
引言 “五四”新文化运动给了走出“闺阁”的知识女性思 想与情感的启蒙。在致力与传统文化割裂的“五四”时代, 传统思想仍占据着主流社会意识形态,敢于追求个性解放的 女性仍是“少数”。相比同时代裹着小脚的旧女性,“五四” 知识女性是幸运的。她们走出了“铁闺阁”,踏进了高等学 府的大门,甚至走出了国门,留学海外。在“自由”、“民 主”两面旗帜的感召下,觉醒的知识女性勇于追求个性解放 和婚恋自主,宣称“不仅仅作女人,还要作个人。”她们追 求“娜拉出走”的个人解放,以“娜拉”为原型塑造了大批 中国化的“娜拉”形象,表现娜拉“出走”后,探索人生出 路的艰辛和内心的苦闷彷徨。这一时期的女性写作具有强烈 的悲剧意识,体现了走出父权家庭的知识女性对历史角色转 换的不适应与重新“自我镜像”的茫然。她们以女性写作,应和妇女解放的时代主题。她们的女性文本,不仅仅是妇女 解放的“工具”,更是妇女解放的“实践”本身。
一、现代爱情观与传统思想观念的矛盾 冯沅君最善于表现情爱主题的“五四”女作家。她以 拔心不死的“卷施” 精神介入文坛,先后出版了《卷施》、 《劫灰》、《春痕》三部小说集。冯沅君出身于书香门第, 她的文学启蒙是幼年时期母亲口授的“四书五经”和古典诗 词。虽然在“五四”运动前后接受了新思想的启蒙,在思想 上表现出较为鲜明的女性意识,但早年的传统文化教育已内 化沉淀为她独特的文化气质和道德取向。冯沅君的作品多表 现“情”与“理”的矛盾冲突,女主人公对自由爱情的追求 狂热而盲目,往往有“娜拉出走”的决心,而缺乏与旧家庭 决绝的勇气。父权家庭,包办婚姻仍是她们难以摆脱的噩梦。
传统贞节观念与现代性爱观、母爱与情爱的双重情智冲突, 往往让她们追求婚恋自主,又摆脱不了传统思想的束缚;
走 出旧家庭,又羁绊于母爱深情;
奉行个人主义,又心系人道 主义关怀。正如鲁迅先生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 导言中对冯沅君创作的评价:“她将毅然和传统战斗,而又 怕毅然和传统战斗,遂不得不复活其‘缠绵悱恻’之情”。
二、爱情突围与母爱情深的艰难抉择 母亲,自古以来身兼“贤妻”与“良母”的双重身份。
她们是“女儿”感情依附的精神主体,也是被父权“指认” 与“言说”的欲望客体。从“某氏女”到“某氏妻”,从“父权之家”到“夫权之家”,“母亲”作为性别附属,不啻为 男权家庭的虎食之鬼。她们一旦被父权家庭吞食消化便渗入 了父权文化的血液,很快由“鬼”变“伥”,为父权“代言”, 充当扼杀“女儿”爱情的“刽子手”。
“母亲”,在“五四”女作家笔下,已幻化为一个抽 象而空洞的能指符号。“女儿”对母亲既保持着“阶级对立”, 又剪不断情感的系恋。冯沅君的作品中“母爱”与“情爱” 的冲突十分鲜明。《隔绝》中,隽华以“不得自由我宁死” 的决然姿态,“立志要实现Ibsen,Tolstoy所不敢实现的 ……”。又称自己“是为了两性的爱,忘记了母女的爱的放 荡青年。”在“五四”思想转型期,“情爱”与“母爱”的 情感冲突代表着两代人在思想领域的“阶级对抗”。以隽华 为代表的知识女性对母亲的“双重身份”缺乏正确认识,试 图以“亲情之爱”来填平两代人思想的“鸿沟”,消解两个 思想集团的对立关系。这种寄希望以爱来化解两代人思想冲 突,争取“皆大欢喜”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对她们而言, “理想”与“现实”之间并不存在一条“中间道路”,而只 能是要么叛离,要么妥协的两难选择。《隔绝》中,隽华借 用哈姆雷特的一句话向世轸表明心迹:“只要我的躯壳属于 我的时候,我终是你的。”但受困于父权家庭,又陷入母爱 与情爱的两难选择,让她只能将命运交给死神,以死解脱。
可见,冯沅君的作品具有很强的悲剧精神与死亡意识。
三、话语禁忌与性话语缺失冯沅君是表现男女情爱最大胆的“五四”女性作家, 但她对男女情爱的描写仍未能超越“精神之恋”的基本范式。
《旅行》中,隽华与世轸这对年轻的恋人携手旅行十天,除 了“拥抱”、“接吻”之外,再无“其他”。两人共居一室, 还要故意拿出两床被子放在世轸的房间,做出“分居”的样 子。“五四”知识女性在内心深处向往灵肉结合的爱情,但 思想转型期的历史角色让她们背负了太多的时代责任和社 会压力。无论“为人”还是“为女”,在本能的性爱追求面 前都无法“直奔主题”。如《旅行》中,“他代我解衣服上 的扣子,解到只剩最里面的一层了,他低低的叫着我的名字, 说‘这一层我可不能解了。’”他们追求精神之爱的圣洁, 也承受“性爱禁忌”的痛苦。这种灵肉分离的爱情观最直接 的根源就是传统性爱道德与处女情结。冯沅君的作品还有明 显的“话语禁忌”与“话语缺失”现象。例如,作品中对“夫 妻”、“结婚”等词语一概用“……”代替。如《旅行》中, 关于两人“同居”,有段对隽华的心理描写,“好象我们就 是……。其实除了法律同……的关系外,我们相爱的程度可 以说已超越过一切人间的关系,别说……”。另外,作品中 对“性爱”两字用“××”来代替,或用“……”遮遮掩掩。
如《隔绝》中,世轸对隽华“实行××的请求”,而隽华回 避说“待有了相当时机我们再……”。两人相处十天,同床 共枕,只有精神的偷情,而无行为的放纵。“爱情肉体方面 的表现,也只是限于相偎依时的微笑,喁喁的细语,甜蜜热烈的接吻”。这说明了意识觉醒的五四女作家仍然不自觉地 遵循着“发乎情止乎礼”的古训,习惯性地恪守传统性爱道 德。从旧式婚姻的“无爱之性”到“五四”女性写作的“无 性之爱”, 表现了“五四”知识女性仍未摆脱“处女情结” 的思想束缚,或受困于传统的性爱道德观念,把性视为“不 洁”与“罪恶”。她们追求“无性”之爱的纯洁,希望以爱 的纯洁获取道德与精神上的满足。“五四”女性写作是中国 女性走出“客体”,从“失语”到“言说”的实践方式,而 冯沅君作品的“话语禁忌”、“性话语缺失”无疑是女性“言 说的残缺”、“失语的喧嚣”,是主体显性写作意图背后以 隐性文本的形式对女性情爱心理的扭曲表现。
结语 冯沅君的女性写作致力于表现“五四”青年积极向上的 精神面貌,以及渴望走出父权家庭,建立“新家庭”的强烈 愿望。但双重教育背景下,传统与反传统的思想冲突,一直 困扰着冯沅君的文学创作。背负传统与反传统的双重压力, 她的女性探索之路,注定不能走得太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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