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看见我的女孩子喜欢跟着乡下的女伴一路去采松毛,我便总怀 着一个招待客人的心情,伺候她出门,望着她归家了。现在我想,人类有记忆, 记忆之美,应莫如柴火。春华秋实都到那里去了所以我们看着火,应该是看春花, 看夏叶,昨夜星辰,今朝露水,都是火之平生了。终于又是虚空,因为火烧了则 无有也。庄周则说:“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关于名家哲理散文赏析篇二:要面子不要脸 作者:杜重远 仿佛是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说的话:“中国人要面子不要脸”,这 句话是万分真确的。
原来面子和脸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东西。中国旧戏里有一套脸谱,这花花绿绿的脸谱就是“面子”,而真正的脸却反不能辨认清楚了。做戏子的只要上台 的时候,脸谱弹得像个样子,至于真正的脸,长得好看不好看,那是不相干的。
其实中国人一切都如此:只要保全面子,丢脸却全不在乎。阿Q就是一个代表。
所以挨人打不要紧,但在背后却要说一句“儿子打老子”,这样虽丢了脸,面子却 是有了。所以要面子不要脸是中国人一般的人生哲学。
就整个中国社会来看,亦无不如此。在大城市里,工商业不景气,破 产倒闭的事,层见迭出,但是酒馆舞场还是一样地热闹,在乡村里,贪穷到不堪, 肚子发生了问题,但婚丧的仪式,迷信的陋习,依然大事铺张,为的是不肯丢掉 面子。
学生们念书,只求得到一张文凭,却不想求一些实学。教师们习染官 僚的恶习,夤缘奔走,只求以做大学教授为荣,而贻误子弟却可以不问。这都是 中了要面子不要脸的毒。
说工商界罢。年来国货两字是最时髦没有了。但是着实有许多不要脸 的商人们,将大批仇货,印上国货商标,到处兜销。财是发了,面子是有了。但 是做了卖国的奸商,却满不在乎! 军人总算是中国的天之骄子了。大将军出门,八面威风,黄呢服,黑 马靴,白缨帽,金丝眼镜,高车骏马,前呼后应,场面可谓十足矣。然而四省沦 陷的时候,从未闻有半个将军阵亡或负伤,死掉的只不过是一群小百姓。
谈到政治,更足痛心。从前历史上所描写的政治不良,不过是如何夤 缘,如何奔走而已。今则花样百出,中西兼用。记者在东北时曾见一批政客,来 自南方,携名花,扶艳女,或称为妻,或称为妹,或称为亲爱的女儿,专为结识 权贵,献媚当局。昼则高尔夫,夜则狐步舞。乌烟瘴气,黑漆一团。待其鬼计既 售,官运亨通,简任到手,局长实现。于是一掷千金,挥霍无度。面子大则大矣, 脸不知其何有 还有洋场十里的高等华人们,拍惯了洋大人的马屁,把帝国主义者当 作自己祖宗。说中国不亡无天理。这些人在租界里住洋房,坐汽车,“高等”则“高 等”矣,但是说到脸,他们实在要向着没有面子的人力车夫们说一声惭愧。
不必再多说了。总之,要面子不要脸这六字,包括尽了中国人的劣根 性:政治的窳败,经济的破产,东北的失陷,边境的沦亡,都是由于要面子不要脸这一种人生哲学的缘故,所以要救中国必先革除这种亡国的人生哲学。
关于名家哲理散文赏析篇三:黄昏的观前街 作者:郑振铎 我刚从某一个大都市归来。那一个大都市,说得漂亮些,是乡村的息 较多于城市的。它比城市多了些乡野的荒凉况味,比乡村却又少了些质朴自然的 风趣。疏疏的几簇住宅,到处是绿油油的菜圃,是蓬篙没膝的废园,是池塘半绕 的空场,是已生了荒草的瓦砾堆。晚间更是凄凉。太阳刚刚西下,街上的行人便 已“寥若晨星”。在街灯如豆的黄光之下,踽踽的独行着,瘦影显得更长了。足音 也格外的寂寥。远处野犬,如豹的狂吠着。黑衣的警察,幽灵似的扶枪立着。在 前面的重要区域里,仿佛有“站住!”“口号!”的呼叱声。我假如是喜欢都市生活的 话,我真不会喜欢到这个地方;我假如是喜欢乡间生活的话,我也不会喜欢到这 个所在。我的天!还是趁早走了吧。(不仅是“浩然,”简直是“凛然有归志”了!) 归程经遇苏州,想要下去,终于因为舍不得抛弃了车票上的末用尽的 一段路资,蹉跎的被火车带过去了。归后不到二天,长个子的樊与矮而美鬃的孙, 却又拖了我逛苏州去。早知道有这一趟走还不中途而下,来得便利么我的太太是 最厌恶苏州的,她说舒舒服服的坐在车上,走不几步,却又要下车过桥了。我也 未见得十分喜欢苏州;一来是,走了几趟都买不到什么好书,二来是,住在阊门 外,太像上海,而又没有上海的繁华。但这一次,我因为要换换花样,却拖他们 住到城里去。不料竟因此而得到了一次永远不曾领略到的苏州景色。
我们跑了几家书铺,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下来了,樊说,“我们找一个 地方吃饭吧。”饭馆里是那末样的拥挤,走了两三家,才得到了一张空桌。街上 已上了灯。楼窗的外面,行人也是那末样的拥挤。没有一盏灯光不照到几堆子人 的,影子也不落在地上,而落在人的身上。我不禁想起了某一个大城市的荒凉情 景,说道,“这才可算是一个都市!” 这条街是苏州城繁华的中心的观前街。玄妙观是到过苏州的人没有一 个不熟悉的;那末粗俗的一个所在,未必有胜于北平的隆福寺,南京的夫子庙, 扬州的教场。观前街也是一条到过苏州的人没有一个不曾经过的;那末狭小的一 道街,三个人并列走着,便可以不让旁的人走,再加之以没头苍蝇似的乱攒而前 的人力车,或萝或桶的一担担的水与蔬菜,混合成了一个道地的中国式的小城市 的拥挤与纷乱无秩序的情形。然而,这一个黄昏时候的观前街,却与白昼大殊。我们在这条街上舒 适的散着步,男人,女人,小孩子,老年人,摩肩接踵而过,却不喧哗,也不推 拥;我所得的苏州印象,这一次可说是最好。──从前不曾于黄昏时候在观前街散 步过。半里多长的一条古式的石板街道,半部车子也没有,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在 街心蹬方步。灯光耀耀煌煌的,铜的,布的,黑漆金字的市招,密簇簇的排列在 你的头上,一举手便可触到了几块。茶食店里的玻璃匣,亮晶晶的在繁灯之下发 光,照得匣内的茶食通明的映入行人眼里,似欲伸手招致他们去买几色苏制的糖 食带回去。野味店的山鸡野兔,已烹制的,或尚带着皮毛的都一串一挂的悬在你 的眼前──就在你的眼前,那香味直扑到你的鼻上。你在那里,走着,走着,你 如走在一所游艺园中。你如在暮春三月,迎神赛会的当儿,挤在人群里,跟着他 们跑,兴奋而感到浓趣。你如在你的少小时,大人们在做寿,或娶亲,地上铺着 花毯,天上张着锦幔,长随打杂老妈丫头,客人的孩子们,全都穿戴着崭新的衣 帽,穿梭似的进进出出,而你在其间,随意的玩耍,随意的奔跑。你白天觉得这 条街狭小,在这时,你才觉这条街狭小得妙。她将你紧压住了,如夜间将自己的 手放在心头,做了很刺激的梦;他将你紧紧地拥抱住了,如一个爱人身体的热情 的拥抱;她将所有的宝藏,所有的繁华,所有的可引动人的东西,都陈列在你的 面前,即在你的眼下,相去不到三尺左右,而别用一种黄昏的灯纱笼罩了起来, 使他们更显得隐约而动情,如一位对窗里面的美人,如一位躲于绿帘后的少女。
她假如也像别的都市巷道那样的开朗阔大,那末,便将永远感不到这种亲切的繁 华的况味,你便将永远受不到这种紧紧的轧压于你的全身,你的全心的燠暖而温 馥的情趣了。你平常觉得这条街闲人太多,过于拥挤,在这时却正显得人多的好 处。你看人,人也看你;你的左边是一位时装的小姐,你的右边是几位随了丈夫、 父亲上城的乡姑,你的前面是一二位步履维艰的道地的苏州老,一二位尖帽薄履 的苏式少年,你偶然回过头来,你的眼光却正碰在一位容光射人,衣饰过丽的少 奶奶的身上。你的团团转转都是人,都是无关系的无关心的最驯良的人;你可以 舒舒适适的踱着方步,一点也不用担心什么。这里没有乘机的偷盗,没有诱人入 魔窟的“指导者”,也没有什么电掣风驰,左冲右撞的一切车子。每一个人都是那 末安闲的散步着;川流不息的在走,肩摩踵接的在走,他们永不会猛撞你身上而 过。他们是走得那末安闲,那末小心。你假如偶然过于大意的撞了人,或踏了人 的足──那是极不经见的事!他们抬眼望了你,你对他们点点头,表示歉意,也就 算了。大家都感到一种的亲切,一种的无损害,一种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大家都 似躲在一个乐园中,在明月之下,绿林之间,悠闲的微步着,忘记了园外的一切。
那末鳞鳞比比的店房,那末密密接接的市招,那末耀耀煌煌的灯光,那末狭狭小小的街道,竟使你抬起头来,看不见明月,看不见星光,看不见一丝 一毫的黑暗的夜天。她使你不知道黑暗,她使你忘记了这是夜间。啊,这样的一 个“不夜之城!” “不夜之城”的巴黎,“不夜之城”的伦敦,你如果要看,你且去歌剧院 左近走着,你且去辟加德莱圈散步,准保你不会有一刻半秒的安逸;你得时时刻 刻的担心,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大都市的灾害,是那末多。每个人都是匆匆的走 灯似的向前走,你也得匆匆的走;每个人都是紧张着矜持着,你也自然得会紧张 着,持着。你假如走惯了黄昏时候的观前街,你在那里准得是吃大苦矜头,除非 你已将老脾气改得一干二净。你假如为店铺的窗中的陈列品所迷住了,譬如说, 你要站住了仔仔细细的看一下,你准得要和后面的人猛碰一下,他必定要诧异的 望了望你,虽然嘴里说的是“对不起。”你也得说“对不起,”然而你也饱受了他, 以至他们的眼光的奚落。你如走到了歌剧院的阶前,你如走到了那尔逊的像下, 你将见斗大的一个个市招或广告牌,闪闪在放光;一片的灯光,映射得半个天空 红红的。然而那里却是如此的开朗敞阔,建筑物又是那末的宏伟,人虽拥挤,却 是那样的藐小可怜,Taxi和Bus也如小甲蚁似的在一连串的走着。大半个天空是 黑漆漆的,几颗星在冷冷的(shan)着眼看人。大都市的繁华终敌不住黑夜的侵袭, 你在那里,立了一会,只要一会,你便将完全的领受到夜的凄凉了。像观前街那 样的燠暖温馥之感,你是永远得不到的。你在那里是孤零的,是寂寞的,算不定 会有什么飞灾横祸光临到你身上,假如你要一个不小心。像在观前街的那末舒适 无虑的亲切的感觉,你也是永远不会得到的。
有观前街的燠暖温馥与亲切之感的大都市,我只见到了一个委尼司;
即在委尼司的St.Mark方场的左近。那里也是充满了闲人,充满了紧压在你身上 的懊暖的情趣的;街道也是那末狭小,也许更要狭,行人也是那末拥挤,也许更 要拥挤,灯光也是那末辉辉煌煌的,也许更要辉煌。有人口口声声的称呼苏州为 东方的委尼司;别的地方,我看不出,别的时候,我看不出,在黄昏时候的观前 街,我却深切的感到了。──虽然观前少了那末弘丽的PiazzaofSt.Mark,少了那末 轻妙的此奏彼息的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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