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波普尔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评波普尔对马克思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一、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总体判断 波普尔首先对历史决定论给出定义，他认为，“历史决 定论是探讨社会科学的一种方法，它假定历史预测是社会科 学的主要目的，并且假定可以通过发现隐藏在历史演变下的 ‘节律’或‘模式’，‘规律’或‘倾向’来达到这个目的”。

1简言之，历史决定论的基本内涵就是发现历史规律，并依 据此预言历史。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定义并没有错误，错 误的是他对历史决定论的批判。

波普尔在他的著作《历史决定论的贫困》一书的序言中 就指出，历史决定论是一种不能产生任何结果的拙劣方法。

他否认社会历史进程有内在的规律性，他说“我已证明，由 于纯粹的逻辑理由，我们不可能预测历史的未来进程”。2 波普尔断言历史不可预测的主要依据是人类历史过程容易 受到人的活动的影响，历史中主体的活动会改变历史。

波普尔把唯物史观所揭示的历史发展规律与宗教神学的天命论、宿命论和法西斯主义的种族决定论混为一谈，一 起加以鄙弃。在文章结束时，波普尔写到：“历史决定论是 极其古老的思想倾向。它的最古老的形式，例如关于城邦和 种族的生命循环学说，较之据说存在着所谓隐藏在命运盲目 决定背后的目的的那种原始神学，确实还要古老。尽管所隐 藏的目的这种神学与科学的思维方式相去甚远，但它却甚至 在最近的历史决定论里留下了明白无误的痕迹”。3并且在 他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中，波普尔把马克思主义看成是 “历史主义最纯粹的、最发达的和最危险的形式”，4指责 马克思“在那些试图推进开放社会事业的人的队伍中，马克 思要对历史主义的思想方法的破坏性影响负责”。5简言之， 波普尔的中心论点是：历史无规律，历史不可预言，历史决 定论不能成立。为了反驳历史决定论，波普尔列出了他的著 名的五个论题。

二、“五段论”：波普尔攻击历史决定论的逻辑图式 波普尔攻击马克思主义所贯彻的历史观，突出表现在他 那个“五段论”的逻辑图式中。他的五个论题是：
（1）人类历史的进程受人类知识增长的强烈影响。

（2）我们不可能用合理的或科学的方法来预测我们的 科学知识的增长。

（3）所以，我们不能预测人类历史的未来进程。

（4）这就是说，我们必须摈弃理论历史学的可能，即 摈弃与理论物理学相当的历史社会科学的可能性。没有一种科学的历史发展理论能作为预测历史的根据。

（5）所以，历史决定论方法的基本目的是错误的；
历 史决定论不能成立。

显然，波普尔是把知识的增长当作制约人类历史进程的 唯一因素，这是一种典型的唯心史观，而且是极其简单化的 历史观点。当然，我们不能否认人类知识的增长在历史进程 中的重要作用，但知识的增长并不是制约人类历史进程的唯 一因素，也不是决定性因素。构成全部人类社会历史的最深 刻基础的，是社会物质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是社会物质生 产力的发展及其变革。历史证明，知识增长本身首先取决于 生产和交往活动所产生的实际需要，并受制于社会物质生活 条件的状况及变革。

因此，波普尔的五个命题，违反了历史唯物主义经济基 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波普尔提出的知识增长，只属 于上层建筑的范畴，知识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但是它不 可能完全决定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

三、波普尔关于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是宿命论的论断 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马克思为了强调以上所说 的人类历史发展普遍规律的不以任何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 观性质时写到：“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 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 ——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

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6马克思这里强调的是规律的客观性，社会规律同自然规律一样，既不能随意制造， 也不能随意取消。可是波普尔却把马克思的这个观点歪曲了， 硬说马克思的这段话无异于“教导人们，要改变行将到来的 变化是徒劳的”，认为马克思的这个观点是“宿命论的特殊 形式，可以说是关于历史趋势的宿命论”。

实际上，如果波普尔认真研读一下马克思的著作的话他 就会明白，马克思不但不是宿命论、预成论，而且是坚决的 反对宿命论和预成论的。马克思所说的社会历史阶段的不可 跨越性，强调的是社会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

但是如果把唯物史观揭示的人类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误解 为各个民族和国家的历史进程必须遵守的某种统一的演进 序列的话，既不符合历史实际，也不符和马克思、恩格斯的 本意。

早在1845年马克思创立唯物史观的时候就明确宣布，这 个历史观“决不提供可以适于各个历史时代的药方或公式” 它“只能对整理历史资料提供某些方便，指出历史资料的各 个层次的顺序”，因而“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 没有任何价值”。7因此，马克思从不认为存在前定的历史 规律，没有把《资本论》中揭示的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规律 性，看作可以前定地决定一切民族发展道路的普遍规律。实 际上，唯物史观揭示的人类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就是人类 自身的实践活动推动着人自身的发展，这里没有丝毫人之外 的任何神秘力量起作用。波普尔把唯物史观说的这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等同于宿命论式的理论，是 极其浅薄无知的曲解。当他把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 归结为知识增长的理论，才最终要走向“命定式”的宿命论， 而这正是马克思主义所摈弃的。

四、对波普尔反历史决定论的几点反驳 首先，波普尔认为，只有重复出现的，具有重复性的东 西才具有所谓的规律性。社会现象只出现一次，不会完全重 复出现。因此，社会历史领域没有规律可言。把规律完全等 同于重复性和同一性，这无疑是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世 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任何事物都是普遍性与特 殊性的统一。在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那里，社会历史领域的 内在的重复性并不是指历史表面现象的相似性和同一性，而 是指历史现象表现出的内在本性的一致性。波普尔以社会历 史事件不可重复为由来否定社会历史规律，是仅仅停留在现 象表层看问题，而将社会历史规律与社会历史现象混为一谈。

其次，波普尔认为，具有完全客观的东西才具有内在的 规律性，而历史规律受主体活动的影响而发生改变，因此社 会历史领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独立于人之外的客观规律，社 会历史完全是人的主观意志的选择。马克思认为，社会历史 过程是一个主体自觉选择的过程，但主体的选择活动并不是 纯粹主观任意的，它要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这些因素是不 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内存于这一过程之中的社会历 史规律也同样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主体能动性的发挥在任何时候也脱离不了客观规律的限度或条件。波 普尔用人们参与历史的主体能动性去否定社会历史的客观 规律，这本身就是片面的。

第三，波普尔认为社会历史是不可预言的，“探讨社会 科学的一种方法，假定历史预测是社会科学的主要目的”8 的历史决定论就是乌托邦工程；
马克思对未来社会历史的预 言就成为“乐观主义者”的“乌托邦”蓝图。在这里波普尔 的论据主要是他的“预测不精确性”理论。他提出了“俄狄 浦斯效应”，认为“即使社会科学可以预测革命，这种预测 也不可能是精确的”。这暴露了他不懂得历史主体与历史客 体、人的活动与历史规律的辨证关系。规律的存在和发生作 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人在规律面前不是无能为力的。

人们可以认识规律，利用规律。利用规律的突出表现就在于 通过规律的认识，预见未来。当然，对社会过程的预见或预 测未必是指准确无误的预见每一个个别事件的出现，而主要 是指对社会过程的一般性质和发展方向、发展趋势的预测。

事实证明，根据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进行科学预测，是可以 作到的，从而证明社会历史进程是有规律可寻的。

综上，由于波普尔把规律看作是外在于人的活动而预先 存在的东西，不了解社会历史规律内在于人的活动之中，因 此，波普尔对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的批判是漏洞百出的，从 另一个角度来讲，恰恰反映了波普尔本人在历史哲学方面的 思想贫困。参考文献：
1、2、3、8[英]卡尔?波普尔：《历史决定论的贫困》， 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年，第2页、序言第1页、第127-128 页、第2页。

4、5[英]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140页、第142页。

6、7《马恩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 卷第101页、第1卷第74页。

张海燕，(1980-)，女，山东曹县人，博士研究生，研 究方向马克思哲学与现时代 白延辉，(1976-)，女，内蒙古赤峰人，内蒙古医科大 学思想政治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马哲 1